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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有朵等候的云》第六节 途中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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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途中深知

车窗外的光线,明亮了许多,也多了一些温柔。江萍坐在杨群的车里,她的视线转向了车窗外的那些景色,还有走在路边的那些陌生人。对于江萍来说,眼前的,都是陌生的,都是她不可触摸的。

路边的人和景,都在变速地往着后视镜里退去,就像江萍和陈勇的那段感情一样,退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在江萍的心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是绝对不会再转回头来重新过一遍的,这是江萍从小到大的经历所给她的建议。

“你和彭先生聊得怎么样啊?这份工作,你还能接受吧?”

或许是由于车内过于安静了吧,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杨群两眼注视着眼前的车来车往,他问了问车上的江萍。江萍刚刚到德江,杨群也不想给她施加太多的压力,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江萍对彭先生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能啊,彭叔人很好的,他还把他写的这本诗集借给了我。”

杨群的声音,让江萍把视线移到了车里面,但她只能看到杨群的后脑勺。她的手里抱着那本破旧的诗集《异地情》,她的心里是高兴的,也是犹豫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打开这本诗集,这毕竟是彭先生四十年前的记忆,她不想就这样打开它,她担心自己的年少无知玷污了彭先生的这本著作。

“诗集?是那本《异地情》吗?还是那本《青年诵》?”杨群把车开过了斑马线之后,立刻问了一句,他的语气里,好像多了一些惊讶。

“就是这本《异地情》啊,你看……”

“不用看了,我在开车。彭先生首次和你见面就同意让你把这本诗集带走,看来彭先生他老人家……是真的放下了。”

关于彭先生同意江萍把诗集带走这件事情,在杨群看来,其隐含着的意义,太深太深。毕竟有关彭先生的事情,杨群太清楚了,以至于他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他说话的语气,立刻就多了一些深沉,还有无能为力。

“放下?杨先生,您的意思是?”江萍对杨群所说的话不太理解,她想知道答案,

“你知道这本《异地情》是彭先生在什么时候写的吗?”

对于江萍的疑问,杨群是有必要解答的,因为唯有让江萍知道了答案,她才能够真正地帮助到彭先生。杨群的要求不高,他只希望彭先生能够在快乐当中安享晚年,他不想看到彭先生一直活在他自己给他安下的罪名当中,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对邹燕的愧疚和遗憾,岁月早已经替彭先生还清了。

“这个我知道,彭先生刚才说过,他好像是在福建读大学的时候写的。”江萍以最快的速度回答了杨群的提问。

“那彭先生应该有和你说过他为什么会写这本诗集吧?”

“为什么会写?彭叔没有和我说,他只说是因为爱好才写的,怎么了?”

从杨群的问题当中,江萍听出了一层其他的意思。杨群好像是在故意给她灌输一些关于彭先生的事情,而杨群口中的那些信息,正好是江萍想知道的,所以她希望杨群的车开得慢一点,最好是能够停下来。

“这本诗集之所以被彭先生命名为《异地情》,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和邹燕姐一个在贵阳读书,一个在福建读书。或许是彭先生对邹燕姐的思恋吧!亦或许是彭先生对家乡的思恋吧,总之这本《异地情》,是彭先生身在异乡的时候写出来的。彭先生和邹燕姐谈了近七年的异地恋,四十年了,现在能够留在彭先生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杨群的回答,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从他的描述当中,江萍对彭先生又了解了一点,她对手中的这本破旧的诗集,也了解了一点。毕竟她知道了这本诗集是在什么背景里写出来的,江萍虽然不知道诗集里面的那些文字是什么,或许有些肉麻,或许有些忧伤,或许有些励志,或许有些思恋,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因为江萍想知道的,是彭先生的经历,是他和邹燕之间的经历。

“七年?而且还是异地恋?杨先生,他们……”“七年”这个时间,让江萍回想起了自己和陈勇的那段感情。

“是啊!七年!而且还是异地恋!当彭先生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看好他们的这段感情的时候,人们口中所说的七年之痒,他们还是没有熬过去。”

这样类似的语句,杨群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遍了。然而在他的思想里,无论他说的再多,无论他听的再多,他都会选择继续去说,继续去听。因为只要有人愿意听,他就会说,只要有人愿意说,他就会听。彭先生和邹燕的那段感情,是值得他敬仰的,也是值得他学习的。

“杨先生,我能知道……邹燕学姐为什么会发生意外吗?”

彭先生的故事在杨群的解说下,变得更生动,更让人向往。江萍的求知欲,已经被杨群激发,并带进了**。她希望杨群能够告诉她答案,毫无保留地把答案告诉她,对于一个刚刚失了恋的女孩子来说,唯有这样的故事,才会让她的心里稍微快乐一点,高兴一点。

“在过马路的时候,她被一辆轿车从身上压了过去,彭先生到了医院之后,她连邹燕姐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杨群大概地说了那场意外,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江萍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见到?难道是还没有送到医院,学姐就已经……”

“是她的家人和朋友把彭先生从医院里打了出来。”

江萍的追问,还是有些效果的,毕竟杨群说出了她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当江萍知道了答案之后,藏在她心中的疑问,反而越来越多。因为她不明白,邹燕的家人和朋友为什么不让彭先生去看她最后的一面?彭先生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们身边的意外,随时都会发生,彭先生又怎么能预料到呢?江萍的大脑被自己脑中的那些问题给锁住了,她希望杨群能解答她脑中所有的疑问。

“为什么啊?那场意外和彭叔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这样对待彭叔呢?”江萍问了一句。

“因为……邹燕姐的那场意外,是彭先生间接造成的!”

窗外的颜色里,增添了一些朦胧的色彩。夜空里的那些个星星点点,正在人们的头顶上眨着眼。每当杨群向身边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都是低沉的,都是无能为力的,因为他没有想到,邹燕会因为彭先生的一个幼稚的行为而发生意外。

“这……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彭叔怎么可能会让学姐离开他呢?”杨群给出的答案,又给江萍的大脑里塞了很多个疑问。彭先生怎么可能会让邹燕离开自己呢?他们那么相爱,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一些原因的,她注视着手中的那本《异地情》,她在期待着杨群的回答。

“彭先生年轻的时候,就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写写诗歌和小说,一个是与金钱有关的赌博。在他读大一的时候,他就因为赌博欠下了近三万多块钱的赌债,但是他和邹燕姐家里的情况,都是非常艰难的,而且邹燕姐从小就特别节约。对彭先生在赌博方面的沉迷,邹燕姐是知道的。所以彭先生从广州回到贵阳的那一天开始,邹燕姐就一直警示着他,让他不要去赌博。但是彭先生却并没有把邹燕姐的话当作一回事,或许是因为彭先生对每个月只有两三千块钱的工资不满意吧,于是就以欺骗的方式,对邹燕姐说是在外面上班,可是在上班的这段时间里,彭先生真正在做的,是在背着邹燕姐赌博。”

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每一个人都是要替自己曾经做出的事情所造成的结果付出代价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思想上。关于赌博,不仅是邹燕一个人厌烦,而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之厌恶和憎恨。

“好了,已经到了,我们下次有时间再谈吧!”见身后的江萍保持了沉默,杨群把车停在她那间旅社的路旁,手里抓着方向盘,语重心长地说道着。杨群知道他刚才的那番话让江萍难以接受,但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深恶痛绝的教训,彭先生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些年的作为,他也不会在机构里工作四十年。

“对了,你们明天去务川之后,张佑会在车站等你们。”

江萍打开车门,一语不发地下了车。在她下车的时候,杨群给她介绍了张佑,只是此时的江萍,她已经冷漠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没有想到,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那位住在那么破旧的环境里的彭先生,居然也是一个嗜赌如命之人。彭先生在她心里的印象,瞬间大打折扣,她在犹豫,明天到底要不要和这样的人去务川,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还会如此地尊敬他呢?”江萍在走进旅社之前把头转向坐在车里的杨群,神情坚定地问了一句。她的语句,是严肃的,也是诚恳的。

“因为……他值得我们尊重!”杨群微笑着回答了江萍的话。

杨群口中的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仅表明了彭先生在他心中的位置,也暗中给江萍安下了一颗定神针。听了杨群的回答,江萍走进了旅社,杨群也开车走了,但愿在去务川的旅途上,江萍能够重新认识一下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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