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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冲来财神妻》第31章 三十八 奚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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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闻熠早早起身去南城门处守着,若是回凌南,从此门出去是最为方便的。

虽说闻耀已经安排下去,各个城门都有人盯着,但是他仍不放心,怕别人不认得庆子,万一漏过,再追可就难了。

但他在城门处等了一整天,睫毛上面都起了一层霜,直到城门关闭,也没瞧见庆子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心里焦虑,恨不得劈倒几棵树聊作缓解。

再等下去也是无益,他漫无目的地朝城内走去,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昨天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在醉红楼门口碰见的庆子。

说不定,他今日也会去?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碰碰运气,并且双腿已经自作主张向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醉红楼,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酒楼之中人来人往,微醺的客人们说笑打闹,说不出的热闹。

他在一层走了一圈,状似无意地打量着那些人的长相,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小二端着空盘子招呼道:“客官几位呀?楼上请,我们楼里菜好酒好,还有小曲儿听。”

闻熠见一楼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便顺着店小二的意思到二楼去,楼梯走了一半,嘈杂声已经小了许多,二楼设有很多包间,散座上人也不太多,因此相对安静了不少。

且他很快便听到了店小二所说的“小曲儿”,楼上一个柔和的女声,唱着一曲云中锦,歌声袅袅潺潺,十分动听。

闻熠却没在意,心想庆子断然不可能在包间里,他往散座上瞄了一圈,然后失望地垂下眼帘,转身欲走。

这时曲儿声停了,一个姑娘在身后唤道:“公子?”

闻熠不知是在叫自己,脚步未停,待他走到了楼梯处,忽然一侧的衣袖被拉住,他回头一看,是那个唱小曲儿的歌女。

同时,也是那天在粮铺里米袋破了的姑娘。

“这么巧,公子是和朋友一道来的吗?”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地问道,眼里有几分惊喜。

闻熠一看见她就想起找麻烦的尖嘴猴腮的男人,心情也跟着不大好,说道:“不是,我这就要走了。”

“公子且慢,那天,多亏了你,只是你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可巧今天又碰见了,想来是缘分……”

她那日见闻熠穿着普通,又沾了灰尘,只当他是家境贫寒之人,没想到他竟会来醉红楼,许是当时自己判断有误,能来这里的,要么是自己有家底,要么是认识的朋友有家底。

闻熠推拒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

“小女名叫奚琼,公子可否给个面子,让小女为公子唱上一曲儿,勉强算作答谢。”

闻熠退了一步,说道:“真的不必,我今天还要要紧事,先走一步。”

“欸……”奚琼欲言又止,闻熠已经转身下楼了,只好作罢。

他走回一楼,忽然看见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年轻人穿金戴银,眼窝凹陷,看着像个纨绔子弟,而他身旁跟着的,正是那尖嘴猴腮的男人。

闻熠定身,他已猜到那男人与奚琼恐怕有些关系,说不定这次就是听说了奚琼在此处唱曲儿而特意来的,看这群人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特意来做什么好事的样子。

他不想再多管闲事,毕竟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一箩筐,但转念一想,奚琼又毕竟是个姑娘,沦落到如此地步已经非常可怜,当下又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于是闻熠又回来了,板着脸挑了一处靠窗的散座,从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醉红楼的大门,来往之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奚琼原本已经放弃,却见他回来,于是愉快地跟了过去,立在旁边,说道:“公子可要拿些酒菜?我去叫小二来。”

“我同小二吩咐过了,你就待在这儿。”闻熠说道,他素来接触女子不多,不像他大哥一般,年纪轻轻便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几句闲言便能逗得女孩子们花枝招展,他身边能称得上女子的,只有秋烔,因此也习惯了不客气地又带有几丝命令的语气。

说完之后他也觉得不妥,但奚琼显然并未介意,她接过小二送来的热茶,为闻熠斟上,同时也看到了那无赖一行人,眼中闪过几丝惊惧。

尖嘴猴腮的男人一上楼就开始眯着眼睛寻寻觅觅,最后目光落定在奚琼身上,嘴巴咧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但随即他便看到了奚琼旁边的闻熠,整个人一愣,随后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定住了脚步。

他点头哈腰地对着那纨绔男子说着什么,终于那人摆了摆手手,他显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随即飞快地离开了,像是有恶鬼追他一般。

奚琼看到了这一幕,十分惊讶,她小心地打量着闻熠,却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吓跑了高十七。

“坐吧。”闻熠说道。

奚琼没有推拒,坐在了短桌的另一边,闻熠将茶壶向她这边推了推。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公子认识高十七?”

“高十七?”闻熠重复了一遍,猜到是那个无赖的名字,含糊说道:“哦,不认识,不过他找过我麻烦。”

闻熠没有细说,但从方才高十七的反应来看,闻熠实在不像是被找麻烦的那一个。

“你怎么招惹上那种人的?”闻熠说道。

奚琼神色一凝,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他与我们家算得上远方表亲,以前我家还算过得去,我父母善良,经常接济他一二,后来父亲在外面出了事,病了几年,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却还是走了,之后母亲哭坏了眼睛,家里更是入不敷出,我原想着我家曾经待他高十七实在不薄,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便找他帮上一二,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顾及当年恩情,反而趁火打劫,要我……嫁给他……”

“那人家中分明有妻室。”闻熠道。

“正是,他要我作妾,我担忧母亲,若是不依他,凭我们母女俩恐怕要饿死、病死,就算受委屈也怨不得了,谁知才刚应下他,没过多久,他的发妻找上门来闹,直接砸了我们家,还扬言道若是我敢进门,她定会让我横着出去。我实在走投无路,最后还是决定避一避这家人,带着母亲搬了家,为了糊口才无奈卖唱……”

奚琼越说声音越低,满腹的委屈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出口,可以倾泻而出,失去父亲的悲痛、被人折辱的羞愤、朝不保夕的惶恐,压在这个不满二十的女子的肩上。

她不敢哭,因为那些欺负她的人会变本加厉;也不敢笑,因为怕这笑容给了不该给的人,又出现更多的高十七。

但是她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有一种天然的信任,竟不由自主地说了许多,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攀住了一块浮木,连忙将头探出水面拼命地大口呼吸。

闻熠亦同情她的遭遇,若是在从前,他大可以将奚琼带回府里,给她份差事,至少不必如此抛头露面,高十七这样的人,就算有一打也能全部挡在门外。

但是如今,他自己尚且狼狈不堪,穆家更是如一叶浮萍,飘飘荡荡,若浮若沉,纵使有心帮她,却毫无余力。

他沉默了许久,说道:“高十七似乎常来这里,你若是有意避他,还是换个地方吧。”

奚琼无奈地说道:“我已经换了三处了,每一次都能被他找到,京城固然繁华,但是能去的地方终究有限,我唯一的出路,如今也快没有了。”

她心里期待着闻熠能说些什么,却见他一直若有所思,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于是以退为进,道:“公子可有想听的小曲儿?或者……公子故乡是何处?”

“凌南。”

“凌南啊,”奚琼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嘴角一弯,喝了口茶润喉咙,而后又道:“那公子可听过这个?”

“乌篷摇,乌篷摇,亭上烟波渺;

棹歌飘,棹歌飘,桃花落满巷;

……”

这是他家乡的小调儿,闻熠对这个调子很熟悉,是从小听到大的,但来京城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此时再次传声入耳,凭添几分亲切,像是什么东西从心里破土而出。

她哼唱了几句便停了,羞赧道:“后面的我不记得了。”

“你从哪听来的?”闻熠不禁问道。

“都是母亲教给我的,普天之下,有名的调子,她都会。”奚琼笑着说道,谈及母亲时还有几分骄傲一闪而过。

她想起父亲还在世时,一家人和乐美好的时候,父亲晚上喜欢小酌几杯黄酒,而母亲则抱着她坐在廊下,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乘凉看月亮,日久天长她便学会了十之□□。

“客官您的菜到嘞!”

店小二一手托着一个菜碟,灵巧地绕过桌椅和客人,走到闻熠桌旁,放下之后,又道:“请慢用!有事您再叫我!”

闻熠对他略一点头,视线的余光绕过他,却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楼梯上鬼鬼祟祟地向上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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