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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圣公主传》第139章 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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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花厅里,望月拉着阿琳给他七叔见了礼。

望月笑着,牵着沈琳的手,与七皇子一同落座。

她与七皇子二人志趣相投,真有说不完的话。

先前在外院,戚神医也在,说话颇有不便。

这一会儿并无外人,他二人一叙别后之情。

七皇子谈起河西县及左近的地方风物,望月说些京城中的新鲜事。

慢慢地,话题就落到他们共同的爱好——诗书琴棋上,七皇子特意提到,她前些日在宫中如意阁演的《风雨辞》。

望月近来替李绸寻觅上好的琴箫,将从前学得不大好的箫乐也练习起来,正好与汨七兄切磋乐艺。

公主说,七兄的琴音比往日更添了雅趣闲情。七皇子说,妹妹的箫技大进,比从前更展露她的乐音迷人心神的功力。

两人相□□评指教,说不尽的欢乐自在。

不觉间消耗了不少时间,七皇子早忘了要向妹妹告辞。

二人紧着说话,随侍端茶捶背倒水,自然很有眼色。

望月看着天色傍晚,赶忙催促左右治备晚膳。说着话觉得口渴,回头正要拿起茶来吃,见茶盏中茶水已温凉了。

汨七兄身侧的男仆,正殷勤地执着茶壶,目光炯炯地望着公主这里,那严阵以待的架势,像是要随时冲过来一样。

但是,一室之中许多随侍,公府里的人且用不完,哪里轮得到他?

这边周嬷嬷,亲自提着茶壶要给公主加水,没留意脚下不稳,稍微趔趄了一下。

周嬷嬷歪了一下脚,倒也没出什么事,只稍微受了一惊。

只在这个空当里,就见七皇子身旁,似冲锋战士一样待命的男仆,忙踩着小碎步,行到公主面前,娴熟地为嘉善公主续茶,说了声“公主慢用”,而后又低眉顺眼地,轻轻退走到七皇子身边。

周嬷嬷看着这一幕,登时气得脸发青,暗暗瞪了那男仆一眼,碍于他是七皇子的仆役,不好当场呵斥。

她却命宫人将那男仆续过茶水的茶盏拿走,而重新换了花厅里备用的茶具。

这一切皆是随侍的安排,七皇子和嘉善公主并不干涉。

道理是明摆着的:堂堂的皇圣公主之尊,并非是寒门小户的娘子。动静之间,都有一群人随侍安排,哪用得着别人的仆役越俎代庖?

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仆,不但是踩着公主随侍的脸来献殷勤,还是居心叵测,有蓄意谋害公主的嫌疑。

望月这一边的随侍,多少都不大痛快。

她暗暗观望汨七兄的神情,见他似乎又是懊丧又是生气,严厉地给那男仆甩了几个眼风,却并未当场呵斥他。而是命他退外面去到。

而那男仆虽低着头,却似并不多么畏惧,还直挺挺立在那里,不遵照主人的吩咐退到外面。

又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汨七兄该是用脚踢了那男仆。

那男仆被踢得一歪身子,猛一抬起头,嘟着嘴红着眼,先是委屈地看了汨七兄一眼,而后莫名又去看嘉善公主。

见嘉善公主也在看他,连忙垂眸无声,缩头耷脑的,似是被她吓着了一样。

七皇子见这男仆如此,终究按捺不住,拿出主人的威严,沉喝一声:“同郎,还不速速退下!再敢放肆,我打断你的腿。”

那叫同郎的男仆,红着眼眶,巴巴瞅了七皇子两眼,面有不甘地慢吞吞离去。

望月心里便思量开了:这男仆年约十六七,生得骨清容秀,唇红齿白,神情却不似一般男仆,是卑顺含蓄的,反而有一种富家公子的娇纵憨顽。——而且,这男仆竟还像妇人一般,描眉画唇,涂脂抹粉。

真是看得伤眼。

刚才,七皇子主仆二人一番动作,明来暗去,也不过是几瞬之间。望月却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不觉诧异,七兄再是温润雅量,也不至于将下奴纵容到如此境地。

而且适才那男仆同郎,分明与七兄举止亲昵,行为也显得放肆,分明不是仆役该有的样子。

七兄也一再容忍于他。——真是咄咄怪事。

而小公子阿琳,也知道眉眼高低,一直默默看着一切,没有吱声。他往花厅的门帘看了看,那个男仆同郎应该没走远,他想了想,对他姑母说道:“姑母,阿琳想去庭中玩耍。”

望月倒正想支开他,听见连忙答应了。

待阿琳出去之后,七皇子知道妹妹看出异常,也觉尴尬。与妹妹解释道:“妹妹勿要见怪,这同郎并非寻常奴仆——他——”

说着,他心中有些犹豫,想着既然没打算做这污糟事,也不必告诉七妹实情,免得两下尴尬。

却因这同郎刚才太过露骨,他心里颇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的神情,在别人看着,难免就显得躲躲闪闪,奇奇怪怪。

他看了七妹一眼,羞愧解释道:“这同郎,是为兄侧妻刘氏的姨表兄弟。因刘氏说他年纪大了,求我将同郎带到京中长些见闻,为兄也是无法,带了他来京城。

“知道妹妹府上规矩严谨,本没有带他过来。谁知,他竟敢假冒仆役,来送衣裳,太也胆大妄为。为兄定然严加管束。此番要妹妹见笑,还请包涵一二。”

望月更加诧异,他为刘氏的亲戚没有规矩而羞愤。他们兄妹之间,难道至于羞愧到如此地步——汨七兄不但脸颈臊红,这么冷的天,竟然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细汗。

望月不由心中大罕,怎么回事?

想起那个表兄弟同郎的形貌,再想他与七兄的亲昵举止——莫非,莫非——

哎,这种问题,做妹妹的真是难以启齿。而且汨七兄已然这般羞窘。她若再来直言相诘,恐怕伤了他的颜面。

望月不说话了。她心里不大高兴。想着七兄本有两个侧妻,且去年新迎娶了正夫人姚氏,竟然还有这等不堪的癖好。

七皇子见妹妹不快,心中更加失悔。

刘氏这妇人,仗着在他身边时日最长,生了两个儿女,贪心妄为,竟然出这等馊主意——幸亏他觉得太不得体,虽将同郎带到京城,却根本没想跟七妹提这一桩事。

谁想这同郎竟敢冒充奴仆,擅自闯到县公府里来。还敢当着七妹之面,这样作张作致,叫他难堪。

因出了这一桩事,沈汨简直如坐针毡,赶忙跟七妹告辞,望月再三挽留也无用。

望月见与她相谈甚欢的七兄,因这一桩小插曲,便火急火燎地离开。

越发觉得这背后的隐情不堪,心中也有些不快。

一直随侍的周嬷嬷年纪大了,她倒也没想到许多弯弯绕,只觉得这七殿下未免太宠侧妻,竟然他侧妻外四路的野人亲戚,也敢嚣张到堂堂皇圣公主的家里。

觉得这七皇子不会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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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离开不多久,公府里就要用晚膳了。

晚膳是按照招待贵客的标准做来,这一晚公府主人和近侍都吃得十分丰盛。

晚饭,望月照例陪阿琳吃用,李公爷独自一人用餐。

吃完了饭,她抽查了阿琳功课。想到西花厅的小插曲,还是去寻李郎君说话。

到了李郎君跟前,她刻意避开戚神医为他看诊之事,跟李郎君说起在花厅时,汨七兄与亲戚同郎的怪异行为。

李绸听言察意,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顿时颇觉好笑。

见她颇为懊恼地说:

“汨七兄去年才迎娶姚氏。那姚氏虽非世家女郎,家中也是世代耕读,听闻她幼承庭训,也是知书识礼,美貌温柔……”

她气哼哼地说着,到后面又气咻咻地停下。

李郎君拧着俊眉,要笑不笑地,问她:“公主,怀疑七皇子亵玩男子,有断袖之癖?……”

望月听言,神情一垮,清澈的杏眸中扭着一团恼意,李绸忍不住掩袖而笑。

望月大步走到他近前,径直揽着他的脖子,冷不丁坐到他的腿上,问道:“此事如此好笑?”

嘉善的体重压在他腿上,李绸感到腿上渐渐生痛,慢慢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他还可以承受一时,他暗里深吸一口气,也揽住她的腰肢,问:“那个同小郎,果然生得秀美?”

望月随意答道:“尚可,像个小娘子,有些忸忸怩怩的。”

李绸正要说话,突觉腿上猛一疼,不由歪斜了一下。

嘉善察觉,立马意识到自己孟浪,连忙从他膝上退下来。她蹲着身,摸摸他的双腿,愧疚地问:“疼吗?”

李郎君握住她的手,勉强笑道:“不太疼,只是乏力。”

她坐到他的身侧,见他额上隐有汗意,更是失悔。连忙以袖为巾,替他轻轻擦拭额上的汗。

然后抱着他,依在他的胸膛里,低声说道:“郎君勿怪,是我鲁莽。往后定不会如此。”

李郎君听言,不由心中一急,呼吸一紧,他掰着嘉善的脑袋,凑近她耳边说道:“公主……休要如此,不须多久,我便会痊愈。”

李郎君觉得不堪,这些说出口的字,就像一个个铁刺球,从肚子到喉管,一路将他腔子里刮得血肉翻飞,才勉强将这几个字吐出来。

所以说,戚老儿说他“急功近利”。人生的美好如此短暂,他焉能不“急功近利”?

望月也在自我反省。

也许是早前与七兄相谈甚欢,唤起了她在轻松惬意时活泼的状态。

也许是她与李郎君心意相通,浓情恰意,不知觉间,她就做出了很亲昵的动作。

她想到七兄是断袖的可能,想到他的满堂妻妾,想到他从前温厚兄长的形象。下意识就想跟他撒娇,求安慰。

那么自然而然,就搂脖子坐大腿。

她能感觉到李郎君的情绪翻腾——她本不该,令他经历这样的窘迫难堪。

她看着他,笃定地点头:“我相信,你会好的。”

然后,她捧着他的脸,轻轻说道:“我一直相信,你会想起来,郎君不必太过自苦。”

李郎君看着,眼中复杂:“公主,不必过分迁就。公主为照应我情绪,千思百虑,小心翼翼。我很心痛。公主,不该为任何人承受这些。”

望月嗫嚅着不说话,她为关照他的自尊和情绪,确实费尽心思。

没想到他一直不说,却默默看在眼里。

二人双双无言,都在静静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李郎君将脑袋搁在她肩上,疲倦地叹息,轻声问他:“若七兄子果有断袖之癖,你如何应对?”

话题转移,望月又觉得脑壳疼起来。

从前,她与七兄交往较多,并未发现他好此道。

若他是因为继承河西县公爵位,被人引诱入了此道。只能说明他心性不坚,轻易为恶浊的世俗感染。

那么也许,汨七兄也是会变的。

李绸看她黯然的神情,心里叹息,嘉善的心质,还是太过纯粹了。

在他看来,七皇子是个敬小慎微的人。

他明知嘉善公主乃御前红人,怎会将这等龌龊之事,闹到公主面前?

他总觉得,七皇子不至于这么愚蠢。

嘉善说那同郎,特意越俎代庖,给她续了一杯茶——此举颇为胆大。

那同郎没有被□□过礼数,七皇子确实没打算带他来。

即便同郎是七皇子娈宠,这等下贱污浊之人,根本上不得台面,他为何想方设法混入公府?为何要特意讨好嘉善?

不怕冲撞了公府贵人,招灾惹祸吗?

这个同郎甚是奇怪。

他若有些自知,该知道他在嘉善公主这里讨不得好。

莫非——,李郎君清润的眸中,瞬间染上阴霾。

望月却懵然不知。

以她的心性,七皇子是他心目中的温厚长兄,连想象兄长亵玩男子,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想象这样的兄长,安排她的闺房生活。

待到实困倦,嘉善公主自回房去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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