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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传奇》第8章 深闺丽影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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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之中,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只是不发出一点声响。叶天无心理会这些,重新躺下,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是不是因为思念摧人,他忽然感觉自己很累,全身上下几乎脱了力一般,甚至分不清何者是实,何者是空,何者又在梦中?

而梦境是一根没头没尾的线,牵动着他飞扬的思绪。

他总觉得华婷婷看他时的眼神非常无助,似乎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又因种种顾虑终未启齿,也许她并不喜欢嫁给史平,也许她真的在等待一只有力的大手来救她逃离,也许……她本就是个神秘莫测的女子!

在灯火散尽之后,叶天又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次日醒来,炕虽未凉透,房中却已不再那么温暖。他匆匆摸了衣袄,便要穿时,猛然瞥见一种令他心惊肉跳的东西——那崭新的内衣之上,赫然印着几块鲜红的血迹!

“见鬼!”叶天心里在骂。他分明记得穿上时还是雪白的新衣,才隔一夜,为何竟成了件血衣?难道有人趁他熟睡之际摸进来捉弄他?可是谁又会这么无聊?除了袁枯木,他再不认识第二个人,而袁枯木一把年纪,自也不会同他开这种玩笑。他迅速穿好衣服,下地查看一番,门依旧在里面反闩着,窗户更是因为冰冻没有丝毫的缝隙,内衣上的血迹又是哪里来的呢?

正皱眉沉思的叶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门前传来袁枯木的声音:“叶少侠,醒了吗?”叶天拔了闩,袁枯木挟着清晨的寒气进了屋子,尚未站稳,凌厉的目光便在房中扫了一圈。叶天看在眼里,也不免心下犯忖,问道:“袁总管,莫非北高楼出了什么事?”袁枯木见房中一切如常,面色才缓了下来,长叹一声道:“夜里北高楼出了命案,便在外面的院中,六位巡夜的弟兄无一幸免,唉,这在戒备森严的北高楼尚属首次。”叶天想起夜里的灯火,立刻明白过来,心下不平的道:“原来他怀疑是我下的手!”转念又想:“却也怪不得人家,我初来乍到,北高楼便死了这么多人,而且恰恰在我屋子外面,我内衣上的血又会不会与凶手有关呢?”起初他还想说说自己所遇的怪事,这时却再不敢开口了,以免被人疑为凶手,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袁枯木道:“你没事便好,这件血案二爷会慢慢查明的,你先随我去吃早饭,然后跟着公子前往南高楼纳征。”叶天精神一振,没想到自己在北高楼的第一个活便是这样一件美差,且不说能否有机会还了玉镯,便是见上华婷婷一面,于心里也是颇感安慰的。当下应了一声便去拿剑,然而手只伸出一半,便即感到全身冰冷,毛发皆竖,他的剑居然没在枕下,而是丢在炕上!

叶天仔细回忆,自从师父将这把剑给了他,他便片刻不离的带在身边,即便睡觉的时候也定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放在枕下的剑,为何竟跑到了炕上?

北高楼再是严加戒备,被高手潜进来连杀六人,也并非全无可能,但能够进入叶天门窗紧闭的屋子,神鬼不知的在他内衣上涂了血,又动了他的剑,那便匪夷所思了,除非那原本就是个鬼!

叶天愈想愈怕,幸好袁枯木已经转身先行,并未瞧见他神色有异。叶天胡乱抓起剑,匆匆跟了上去。

仍旧是那间饭堂,仍旧是叶天一个人,馒头、菜汤、咸菜,倒也吃得津津有味。袁枯木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大概仍在思索那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血案。五十岁的年纪其实并不算老,但作为北高楼的总管,他恐怕比楼主还要更费心神,这一点从他花白的两鬓便可看出。

叶天安静的吃过早饭,提醒他道:“袁总管,我们几时上路?”袁枯木“唔”了一声,道:“走吧,车马大概都备好了。”

二人来到前面,果见院子里排了十余辆马车,史平傲然的站在阶上,冷眼看仆从们往来奔走,将一箱箱聘礼装上车。叶天并不打算理会史平,怎奈袁枯木已为二人作了引见,叶天只得勉强欠了欠身。史平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在宝钗楼救走婷婷的便是你?”叶天只是点头,没有回答。史平脸上浮起一层寒气,冷笑道:“别以为对婷婷有救命之恩,便目中无人。”叶天恍然大悟,北高楼之所以肯收留他,并以礼相待,原来是因为他救了华婷婷,而并非看好了他的武功。

礼物备齐后,众家丁牵着马车离开北高楼。袁枯木并未同往,只由史平率领众人,踏着积雪,迎着朝阳,浩浩荡荡的向南高楼而去。

一路之上,没有人理睬叶天,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在这些家丁的眼里,他也是个多余的人。叶天只好缀在队伍的后面,踽踽独行,众人欢天喜地的去纳征,他虽勉强挂在腮边一丝笑容,却仍掩饰不住眼角的落寞与空虚。“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好受!”叶天心中哀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欠了人家的赌债,不管怎样都须熬过这一个月了。

车马辚辚,一路辗转,叶天随众人进了南高楼。他曾在门外欣赏过南高楼的别致,此时进了院子,才发现那种优雅飘逸的韵味随处可见,大到一楼一亭,小到一石一瓦,无不包藏着独特的匠心,叶天不禁呆住了,半晌赞道:“好美!”接着,他的眼神渐渐迷离,仿佛整个世界一片空茫,身子轻得好像能够飘起来。

紧闭的楼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位温文尔雅的长者,叶天猜想他便是此间主人华青藤,心情不禁一阵激动,不仅因为他是西北一带叱咤风云的人物,更因为他是华大小姐的父亲。果然,史平口称“伯父”,上前见礼,并将礼书呈给华青藤。华青藤接过礼书,却没有看,只吩咐家人收下聘礼,道:“诸位辛苦了,华某已备了薄酒粗食,诸位歇一歇,用过饭再去不迟。”

史平道:“伯父今日气色不好,莫非贵体有恙?”华青藤面色愈发凝重,摇头叹道:“昨日夜里,柳刚、周盛、贺振风离奇暴毙,他们都是跟随我十多年的好兄弟啊!”北高楼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史平皱眉道:“六神君一夜间去了三个,难怪伯父这般悒郁。实不相瞒,昨夜北高楼也出了命案,负责巡夜的六位弟兄全部惨亡,家父也正为此事烦恼呢。”

华青藤眼中闪烁着惊疑和困惑,唏嘘半晌,才道:“究竟是谁网罗了这批江湖人到边城兴风作浪?他们已具备同时袭击南、北高楼的实力,当真不容小觑。”接着神情一朗,笑道:“不管怎样,婚期是不能更改的,只要南、北高楼戮力同心,天便永远塌不了。”这句话掷地有声,果然有一代豪雄的气派,便是叶天听了,也不免对他肃然起敬。

南高楼除紫衣飞雪,还有六神君,都是当年随同华青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南高楼之所以人口冷清,便是因为紫衣飞雪加上这六人,已足够应付一切。六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对华青藤忠心耿耿,如今死了三个,不啻于砍掉了华青藤一条臂膀,在如此不利的情势下,他仍能谈笑风生,那气魄实非常人所能及。

华青藤与史平携手上楼,想是计议婚姻大事去了。众人被安排到厅上喝酒用饭,叶天只喝了一杯,便觉得心烦气躁,那种飘忽、恹倦的感觉愈发强烈,倒像已经醉了一般。便扔了筷子,心道:“他们话也不同我说一句,这酒喝起来也是无味儿,不如省省精神的好。”心念忽又一动,忖道:“何不趁着今天进了南高楼,将玉镯还给人家?否则不知几时才能再有机会了。”想到这儿,向一传菜的小厮问道:“大小姐在哪里?”小厮随手一指:“便在后面花园。”叶天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穿过一层院落,出现条曲折的长廊,尽头处是个蝴蝶形的石门。叶天眼中的神采已消散殆尽,目光显得无比空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进了石门,猛一抬眼,惊奇的发现前方花开似锦,绿草如茵,耳畔荡漾着欢快的鸟鸣及淙淙的流水声,这哪里是隆冬该有的景色!

叶天的灵魂却好像已融入到这梦幻般的世界,欢呼着转过花丛,只见一片宁静的池塘正中,矗立着一幢小巧别致的阁楼。之所以说它别致,是因为它像座封闭的古塔,只在中间开了扇门,一道楼梯蜿蜒而下,直插水面。叶天想也未想,一路飞奔过去,上了楼梯才暗暗奇怪:“咦,我的轻功已好到这种地步了吗?居然能踩在水面上行走!”狐疑着向下望了望,发现楼梯的扶手上还系有一叶扁舟,正是为往来水面备好的工具,可是他好像不需要这个了。

“寒冬腊月,边城一片冰雪,为何偏偏南高楼有这处世外桃源?莫不又是在做梦吧?”怀着极度的好奇心,他推门进了阁楼,只感到蒸蒸的热气一下子扑了过来,将他围裹在其中,恍惚之间,却似经过了无数个季节的轮回。

先是一间小小的门厅,空无一物,再往前行,是一扇敞开的木门。叶天贼一样的扶门偷望,只见房内妆台暖榻,重罗轻纱,一名体态婀娜的少女正背对门口坐在几前,手捏一枚棋子,举在半空久久未落,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穿了件碎花小袄,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着,宛如一帘静止的瀑布。叶天蓦的心跳加快,眼前浮现起那个美仑美奂的身影,忍不住低叫道:“大小姐!”

少女一惊,只见她皓腕一振,手中那枚棋子便激射而出。叶天稳稳接住,正要开口,却见那少女翩然转身,挥袖一拂,盘上的棋子登如漫天花雨般飞了起来。叶天凭借高超的轻功,在密织的棋子中穿梭躲闪,狭小的阁楼,霎时间仿佛下起了流星雨。

“你是谁?”少女冷冷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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