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马府只能算半个,那是因为马家拥有的正二品的太尉是在前朝道安年间,今朝能拥有的是从三品的御史中丞一个,上将军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这京都的府尹马昆魁。还有一个就是那声名赫赫的无官职的紫苑苑主马昆仑。
当然,米斛今天拜访的马府自然是现居正德街的马家老大哥京都府尹马昆魁。
马府,米斛来的次数不算多,这一年半来,他来此不过一掌之数。可马府的人他却全很熟,因为马府从老爷子到最下层的仆妇婢女不过六个人。
作为京都府的府尹,清廉如斯着实令人钦佩。
米斛没有让下人通告,他自己直接奔向了后堂。
在穿过了几处已经有了破损的雕梁画栋后,米斛在书房内见到了马昆魁。
两人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题有些沉重和无趣,所以第一时间都选择了沉默。
米斛的额头已经有了细汗,一来这仲春的天诡异地热,二来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巨大胖子。所以,现在的他只想抓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敷在额头上。
马昆魁的情况好了许多,他有些淡漠,不过他没有写字了,刚才还提笔挥毫,大有笔走龙蛇,酣畅淋漓之感。可如今手肘悬空,握笔的手已然微微颤抖。墨汁也有一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团。
这瓦刀脸的当朝从二品大员-京都府尹-如今脸色铁青,看得出他还在压抑。终于,他感到有些力竭,于是,他愤然掷笔于那方看不出出处的砚台上。
“你来这儿干什么?”马昆魁不快,非常地不快。
他有些气哼哼地掩饰着喘了口气。刚才这肥壮如猪的家伙着实让他觉着了莫大的压力。好在这厮也是汗出如浆。
米斛暗骂了声这贼老天,接着用宽大的袖口当风扇扇了扇,瓮声道:“送礼!”
“你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你送哪门子礼?”马昆魁几乎是怒火中烧地骂道:“我堂堂京都府尹,岂能上负天恩,下愧黎民!当今天子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我等臣子当为陛下分忧。如今西北烽火在即,蛮狄国连连征战不休,可你却贿赂大臣,如此可愧对圣恩?想你十剑门也为皇室远亲,如今不当报效国家,不思御侮于边关,却来此作甚?!”
米斛不吱声,他待马昆魁几乎是吼完的,他才掏出一个小巧玉盒。打开玉盒,一道氤氲气体四下蒸腾,房间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在精致的白玉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火红色的晶石。
晶石四周不断变幻的红色气韵让马昆魁闭上了喃喃的口。
“你终于找到了?!”马昆魁颓然跌坐会官帽椅上。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原来那咄咄逼人的锐利眼神也一下子涣散。
米斛轻轻放下那个玉盒在桌子上。
他有些嗫嚅地说道:“找到了。一年前就找到了。”
马昆魁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他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说吧,今天为什么拿出来?”
“我的小师侄覃浪在你手中。”
米斛宽大的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于是椅子发出痛苦的咯吱声。
米斛待那椅子不再发出声音后才开口道:“天海檀做得椅子,厉害!”
“那你还坐?”
“不就是给人做的么?”
“……”跌坐椅子上的马昆魁断然放弃了这个说辞,他停了停欲言又止,最后他决定换个话题,不能老是被动:“你待如何处理?”
“小师侄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进紫苑。”
“别跟我提那个家伙!”马昆魁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他的双眼也有了一道血红色。虽然他极力也算迅速地隐藏了过去。可米斛眯缝的小眼还是闪出灼人的光芒。
米斛冷笑一声:“你对你大哥还真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没有大哥。”马昆魁毫无表情地回敬道。
米斛没理睬他:“知道是何人所为?”米斛如同主人一样四下地打量这间书房。
书房的书籍层层叠叠,不少书籍上有污秽,看来这些书籍常年被人观看的。特别是基本本草类的,炼丹类的书籍更是如此,有些边角都有些卷曲破损了。
“不能说!”马昆魁斩钉截铁,好像他即将英勇就义般。
米斛嗤笑一声,那肥硕的脸上也就挤成了个包子模样。
“令郎在天宫可好?”
“他还好。”马昆魁的神情有些黯然,他萧索地说道:“天宫人才辈出,不世出的天才都有四个之多。”
米斛却嘲讽地说道:“要想给自己个戴顶高帽子还真的需要没脸没皮。马森的资质不也是百年不遇等阶的么?要想显摆就到其他人那儿去。”
马昆魁嘿嘿讪笑:“听说你这个小师侄可是妖卸体啊。”
米斛的脸色陡然冷却:“听谁说得。”
“听谁说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还是不是!”这马昆魁的吐词清晰,余音悦耳。可米斛听来就别有用心,他也佯装不知:“这事得问我师父,他老人家才是心知肚明。”
“知道我不可能入了你师父法眼。”
“有子如是,足矣!”米斛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年之事是我考虑欠周祥。”马昆魁有些汗颜地低声言道:“可选择天宫也是考虑森儿的功法,你们十剑门都是练剑的,似乎有些不合。”
“这到你想多了。十剑门只有十把剑!而覃浪小师侄就是第十把剑!”米斛说这话时利落如锤,刚劲如刀!
“事情不是我可为之。”马昆魁站起身来到书柜前翻找了下,他拿出一札信封,而后将一张写好字的纸放入信封。而后仔细地慢慢将信封的封口封上。
他边动作边说道:“人(命)名如纸!”
说完将那信封丢入旁边的一个铜盆中。
米斛细细思量了下,他点点头:“是啊,人命薄如纸啊!”米斛深表同意。
“对了,听说岳亢的女儿岳紫岚前日来过你这儿?”米斛好像拉家常般地说道。
马昆魁斜了眼米斛:“这事好像和你无关。”
“无关也许!也许日后有关。”米斛故作高深地说道。
他说完,米斛扭身就离开了书房。
马昆魁看着那枚妖艳的红色火晶石,他有片刻失神,不过他一下子从恍惚中惊醒,背脊上有汗,他喃喃自语:“天热了,人老了,这就汗流浃背啊!”
米斛知道了,他从来不笨!这点他非常自信。
“封!?人命?人名!对!那人姓封!”想着马昆魁的动作,人名如纸张般被封进了信封!一定是这样。
米斛的脚步轻快了些!
封不二!这家伙!哼!~
四棱飞剑,他猜到就是他!能用十剑门出产的四棱飞剑,而且可以说用得出神入化,仿佛就是一生都是用得此飞剑的这世上没有几个。十剑门的门人出外。
天宫?!
米斛望着那万里无垠的天空,他嘴角爆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定了定神后,米斛站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找寻了下方向。接着他坚定地迈步往南门而去。
南门有个个人姓泥!
第一次听闻,米斛眯起了眼,他的名字已经够奇怪了,而泥菩萨似乎更是令人惊骇。
开始以为是个外号,可泥菩萨很郑重地说:“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乃父母所定!做子女的断然不敢违拗。”
泥菩萨从事的事情很多很杂。
但和监牢打交道却是常事。
从牢头到狱卒都和泥菩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米斛被人带着走过了黯淡无光的天井后入了后院。
在后院的一棵老槐树的荫凉处,一个手臂刺着狼纹的壮实汉子坐在一张宽大的罗汉床上。
他本来是盘腿于床怡然自饮。见米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泥菩萨赤脚跳下了罗汉床。
泥菩萨开心之余有些疑惑地问米斛:“要是想喝酒你直接打个招呼就成!”
说完,将手中的酒葫芦丢给了米斛。
米斛一笑:“师父不让饮酒。”说完将酒葫芦扔回了泥菩萨。
泥菩萨哈哈大笑,这一笑让他头顶上的一群鸟儿直接惊飞开去。
巧不巧的,还有只鸟儿喷出一坨屎射向泥菩萨。
泥菩萨也就平地扭身,身后那红木罗汉床就被一股气劲直接推向一旁。
而此时那坨鸟屎才砸在地上。
米斛还是笑容可掬,也不见他抬手,只见袖口中突兀弹出一道细弱的亮银色。
下一息,就听天空有鸟鸣急促不安。
接着一根白羽飘飘落下。
再看米斛,将宽大袖子一卷,笼在袖中的手不知打了个什么手诀,只见有尖啸声自空中发出,泥菩萨仰头仔细一瞧,那道银光倏忽消逝。
泥菩萨一扬手,将半空中飘落的那尾羽毛握在手中。
这会儿的泥菩萨显得颇为严肃:“好快的剑!好巧的剑!好小的剑!”
“那也当不得泥先生的叠浪劲!”米斛说完,将目光投向了地面。
地面上有一道淡淡的痕迹,这痕迹似乎是被刀削斧劈般齐整,唯一让人觉着不妥的地方是,那尾白色鸟羽的绒毛边缘被什么东西修剪的齐整。
风儿悠悠而起,这站着的两个男人眼中都有了磅礴的战意。
一狮一虎,相顾而立!
针尖麦芒,相对而立!
春日的榆树还是有着娇嫩的树叶,树叶轻柔随风微微荡漾,似乎在诉说着恬静这个词的意境。
榆树下的人静止不动,良久,泥菩萨忽然展颜:“喝酒!喝酒!喝酒!”
一声高亢一声,一句紧迫一句!
当最后言毕,那酒字就似从云端直冲而下的飞瀑,轰然作响!
一股凶猛而霸道的风匝地而起,卷起的狂风直接揉碎了还很弱小的枝桠和嫩叶。
米斛不动,他一字一顿地说:“承情,招呼好我的小师侄!”
泥菩萨费劲地点点头。
米斛掏出一个玉盒放在了石几上,袖中剑直接撕裂袖口飞出。
那一日,据说泥菩萨一刀砍断了一棵千年老榆树!老榆树树心有红色液体四下流淌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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