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由叶可人下厨，因为陈牧挑嘴，叶可人特地摘了新鲜辣椒，做了酸辣可口的拌黄瓜，总算让陈牧胃口大开。一桌人，除了顾向东，都夸叶可人厨艺了得，叶可人就一直红着脸，半低着头，娇羞的笑一直挂在脸上，好几次，都让宋霖看迷了眼。

吃过饭，叶可人又帮张阿婆收拾好厨房，再出来时，已经无事可做了，于是端了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对面的山峰。

陈牧又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很无奈的过来跟叶可人说:“可惜陈氏在雨安没有项目，不然，就能让人来接我们了，这里离雨安还有十多公里，明天一早我们走路去吧，到了前面人多的村子，就能租个摩托车去雨安了。”

叶可人却立刻高兴起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去租了摩托车，说不定还能赶在天黑前到雨安呢！”

陈牧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还是不忍拒绝，想了一下，点头，“好吧！”

两人说走就走，匆匆跟张阿婆告辞道谢，叶可人借穿了一双布鞋，就跟着陈牧从半山腰下到公路上。

雨安县城的路政已经派了人过来抢修，路上停着一辆庞大的工程车，路边还停着几辆大众轿车，几个穿着短袖衬衫的人，正围着顾向东说着话。

陈牧和叶可人一从山上下来，就被顾向东看个正着。

“我去跟向东打声招呼，毕竟是一起来的。”

陈牧说完，就朝顾向东走去。叶可人远远就发现，自己与陈牧刚一出现，顾向东就拉下了脸，想着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看见自己。心下黯然，自动就停在了人群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变得透明。

“要去哪里？”

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突然就在面前响起，让叶可人惊讶地抬起头来，浅咖色的眼瞳攸的一下，瞪得溜圆，粉唇微张着。

“啊？”

顾向东皱紧了眉，俊脸拉长。

“啊什么？要去哪里？”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让叶可人的心跟着紧了一下，竟生出几缕紧张感来。长睫随着头又低下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去雨安。”

顾向东撇了一眼她脚上有些空荡的布鞋，那白生生的脚背晃疼了他的眼，心里不知为何就生出一股怨气来。

“就这么走着去？”

声音里是满满的讥讽，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牧，冷声道:“一辆车就难倒你陈牧了？”

还不等陈牧说什么，又直接丢了一句过去，“你可真给陈家丢脸！”

叶可人知道，除了自己，顾向东对其他人都还不错，虽然说不上多和蔼，但至少不会冷言冷语。可这一次，他总是时不时地呛一下陈牧，她总觉得，顾向东就是因为她，而故意在挤兑陈牧。

……

尽管有些不适，叶可人还是上了顾向东的车，不，确切的说，是从雨安过来接他的公务车。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到最后，只剩下一辆车去雨安，而这辆车只剩下一个座位，为了成全她去看奶奶的心，陈牧被留下了。

叶可人此刻就和顾向东并排坐在后座上，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强势地环绕着她，她坐在他左手边紧紧靠着车门，身体缩成一团。

顾向东有些气闷，她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他欺负了她。他是那种，兴奋感觉不明显，一生气就会带低气压的人。

他明显的不高兴，让车里的人都噤了声，想借机跟他套近乎的人，都不敢轻易说话。车里安静极了，凉爽的冷气都仿佛有些气闷，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

“我会吃了你吗？”

顾向东终是忍不住开了口，那冷冷的声调突然响起，吓得叶可人抖了一下，头更加低下去，整个人差点缩成个丸子。

“过来！”

顾向东气结，伸手就将叶可人拉过来，他力气极大，这一拉，叶可人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

她明显吓了一跳，脸色刷的一片青白，尖尖的下巴扬起，浅咖色的瞳孔涌起一片潮湿，低低地喊了一声。

“向东哥……”

叶可人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和讨饶的意味，她精致的小脸上挂着几分闪躲的委屈，润泽的粉唇微张着。她趴在他身上，离得他极近，来自她身上的清新味道，似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鼻尖。

顾向东只觉得身体里腾地升起一股欲望，脸色却越加暗下来。叶可人看着他心里一抖，现在的她，果然没有了这么亲密称呼的权利。

好好的气氛，都被她这一声“向东哥”搅乱了，叶可人很失落，埋怨自己的脱口而出，长睫随之垂下来，左手撑了一下座椅，身体就从他怀里抽开来。

怀里的温玉软香一离开，顾向东立马就觉得不对劲，身体却比他的思想更诚实。

“啊……”

一声小小的惊呼，叶可人又重新落入他怀里，圈住她的手臂强势有力，叶可人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另一只手捏住了下巴。

叶可人瞪大了眼睛，颜色特别的瞳孔里发出凄惶无助的光，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她甚至能看见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是她从前多渴望与他的距离啊，她渴望他强健的臂膀，渴望他温暖的怀抱，甚至……觉得他一个平和的眼神，都让她无比奢望。

叶可人已经不会呼吸了，她就那么看着顾向东，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看着他挺直的鼻尖贴着自己的擦过。她感觉到了他微凉的薄唇，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尖强势地缠住了自己的……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叶可人忘记了挣扎，或许她从内心里就是不想挣扎的，谁都知道她曾那样热烈地爱过他啊！

这一吻，最终还是恢复理智之后的顾向东结束的，尽管他的身体还在叫嚣着想要更多，理智却强迫他放开了手，坐直了身体。

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前排的人都很有眼力地变成了木头人，叶可人满脸潮红地坐在一边，脑袋低垂着，眼睛却总也忍不住去看顾向东。

他又恢复了一贯冷清的模样，脸色平淡似水，仿佛刚刚那个疯狂吻着她的人不是他。叶可人有些失落，却也伴随着丝丝喜悦，他吻了她，这是她的初吻啊，是她情窦初开就想要献给他的初吻啊。

她就这么卑微的暗自欢喜着，唇齿间还留着来自他唇舌间的淡淡烟草味，却也让她低着头，暗暗舔抵着自己的贝齿，一次又一次！

一路再无话，一直在到达雨安县城之后，顾向东也再没看过她一眼，更别说跟她说上一句话。

黄昏时分的雨安，在大雨过后仿佛融入了初秋的凉爽，空气也是少见的清新宜人。

汽车在县政府门口停下，一行人纷纷下了车，叶可人也赶紧从车上下来。她有些局促，应该跟顾向东说声谢谢的，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就那么站住了。

顾向东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叶可人，一边跟前来迎接的人说着话，就见她低着头，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由就泛起一股烦躁。

他就知道自己冲动之下的那个吻，给他惹了麻烦，她这下终于又有了机会来缠住他，他见识过她磨人的本事，见识过她的顽劣。一想起那个换着花样折磨江雪的她，顾向东就不由黑了脸，不出意外，他与江雪今年之内是一定会订婚的，他怎么可能再让她来欺负江雪。

这么一想着，顾向东就几个大步绕过了车身到了叶可人面前，开门塞人再上车，一气呵成。

“要去哪里？”顾向东冷声问道。

叶可人还有些懵，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将她带走了，半天没回答，前面的顾向东显然就不耐烦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要去哪里？”

“去……林果路……”

叶可人被吼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他不高兴，小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顾向东得到地址，快速地转了个弯，那个林果路，他是知道的，那是一条县郊边的老街，有一个叶家的老院子，十二年前，她带着他去住过几天。

汽车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开过，越往前去人就越少，雨安不大，林果路已经到了县城边缘，属郊区了。

顾向东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叶可人，她安静地坐在后座上，虽然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可那布满红潮的脸，却骗不了他的眼睛。她在害羞，或许还在盘算怎么样扯住他，叶家现在垮了，她需要快速攀上一棵大树来翻身。

c城有很多树，但是他却是其中最高最大的那棵。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汽车靠着路边停下来，叶可人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停下了，瞪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前面的他。

顾向东却摇下车窗，掏出一只烟叼在嘴上点燃，狠吸了两口，那腾起的烟圈，仿佛都被落日金黄的霞光染上了颜色。

叶可人就静静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看着他被镀上金光，无以伦比的英俊耀眼，不知不觉就沉沦了进去。

一支烟燃尽，顾向东回头看了一眼叶可人，她的眼睛里发出的痴迷光线，让他厌恶，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叶可人，原本还有些游移的心，坚定了几分。

“我不喜欢你，你知道的！”

冰冷无情的话，将叶可人从沉沦中拉离出来，心底压抑了好久的痛楚，又缓缓蔓延开来，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没听到叶可人的回应，顾向东又加重了语气。

“嗯！”

叶可人低着头死死攥住手里的小包，咬唇发出一个音。

“之前那个吻只是男人的欲望，你懂吗？不代表任何东西，你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我还是不喜欢你的，你别乱想！”

顾向东这段话，说得快速又平稳，没有半点停顿波折，却一句比一句锋利，扎得叶可人血肉模糊。

她攥着包的十指，那么用力，以至于手背上青筋四起，她想说几句话，嗓子却被大股的酸涩所涨满，她紧紧咬着唇，生怕一出声，就会有哭声发出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想要守住最后的尊严。

叶可人用力去推车门，车门还锁着，她颤抖着手不说话，只一心去推门，一次又一次。

她必须远离这里，远离这个人！

“我的话，听清楚了就回答。”

可惜，顾向东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就是要逼着她说清楚讲明白，他就是要她亲口说出他要的答案，他就是要如此凌迟她的心。他不喜欢她，所以她的痛苦和伤痕，他看不见，也不在乎。

“你……让我走……”

叶可人咬着唇，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几个字。

“回答了我的话，就放你走！”

顾向东不依不饶，叶可人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眼泪了，她捂着脸，从内心里还是不愿意他看着她流泪，一边重重的点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咔擦”一声，叶可人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她飞快地向前奔跑着，用尽她全身的力气，不停不停地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