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妹给的那张十元钱纸币,被她捏成了一团。。c当着“客户”黑妹的面,阿枝叔出于礼貌,便只是将钱随便放进了口袋里。
目送着着客户黑妹回了她家,阿枝叔坐下来,掏出那十元钱纸币,双手将纸币攞平了,嘴里喃喃道:“收人钱财,却不能与人消灾。罪过,罪过呀!”
嘴上是这么说,却不妨碍他将攞平了的纸币打折,一只手掏出另一口袋里的一小打钱,把所有这些钱整齐码好,一起放进口袋里。
然后拍拍稍微显得厚实一些的口袋,阿枝叔抬起头,看到他的桌子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眼生得很,绝对不是鹌鹑村的人,也不大可能是鹌鹑村人的亲戚。
眼看着有五十岁左右,头发乌黑浓密,眼睛炯炯有神,黑框眼镜,白衬衫,浅黑长裤,手里拎着包。他友好的冲阿枝叔点头微笑。
“莫非又是生意上门?”阿枝叔心道,“今早出门为何不给自己算上一卦?如此生意兴隆!”
却见陌生人从包里掏出一张图纸,平铺在桌上,然后问阿枝叔:
“先生可认得此图?”
此人明摆着比年近十一岁的黑妹还不上道,黑妹尚且懂得一手给生辰八字,一手给钱。可是这个陌生人一上来二话不说,连个礼貌性的问个“吃饱了没”都没有,就这么登鼻子上脸了?
这么想着,阿枝叔只管鼻孔朝上,对桌上的图纸他是连看也不看。
阿枝叔说:“请问,您是代笔,还是问卦?”
陌生人一直是满脸友好的笑容,被阿枝叔这么一问,他呆了呆。陌生人抬眼看阿枝叔身后墙上的字:代笔,问卦。
陌生人心里明白了。
他又将脸上堆起笑脸,问道:
“那请问,您这是,怎么收费的?”
“代笔,每百字一元,不足百字以百字计算,笔墨费用另外算。问卦,一卦十元。”
“哦,那我问卦!”陌生人这就开始掏钱了。
看到生意来了,阿枝叔这才将鼻孔朝下,瞟一眼对方真的把钱掏出来了,他这才将目光放到桌上的图纸上。
“这是一张八卦图?”阿枝叔心里惊呼。
“我问一卦。”陌生人将十元钱放到桌上。
看了看对方的满脸盈笑,阿枝叔不动声色将十块钱收起来,他咳嗽一声,双手将桌上图纸捰开,这就详细端详了起来。
“你问什么?”阿枝叔问。
“先生可识得此图?”陌生人答问。
“认得,这是八卦图。”阿枝叔在图纸上指手画脚的说道,“这是乾,这是坤,这是震,这是巽、坎、离、艮、兑……”
图上只以“—”为阳,以“--”为阴,组成八卦八方之型。但阿枝叔将这些阴阳符号所标示的图案名称都说了出来。
这是一般算命先生的基础性常识,其基础性等级与《袁天罡称骨歌》差不多,属于入门必备。
但阿枝叔这么信心满满的说着,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因为他发现,这张图,同时也是一张“张州地图”!
张州的山形地势,竟然就这么与八卦图一一对应了出来?
“莫非这是个内行,来试我深浅?”阿枝叔心里暗道。
他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心里暗暗计较起应对之策。
只听对方笑道:
“先生果然是个行家。再请教先生,所谓八卦图,八卦于外,太极于内,这太极方位……”
“您不用再请教我了。”阿枝叔淡淡的说道,“你如果问的是这八卦的事,对不起,一卦十块,八卦八十……”
“你!”陌生人气得脸都绿了。
阿枝叔笑道:“您别怪我专宰你这种生客。我给我们鹌鹑村的村民算卦,也是一卦十块。你看,你来之前,刚刚有一个小女孩来找我算了一卦,也是十块钱。我这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一卦十块,八卦八十,是吗?”陌生人咬牙切齿。
“是的,你问的这个八卦,问题太深奥了。”
“只要我给足了钱,你能把我的问题都解释清楚吗?”
“呵呵,这种事,你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啪!”的一声,陌生人猛的将一只鞋子砸在桌上。
阿枝叔一愣,却见对方从鞋底掏出一个塑料带。
然后他又从塑料带里掏出一沓钱来。
这一沓钱正好一百,陌生人抽回了三张,将另外七张扔过去:
“刚才已经给你十块钱了,这是七十!”
阿枝叔瞪大了眼睛,嘴巴将口水都流了下来。
要知道,那年头,一根油条是两分钱,一头壮牛也就五六百块。而阿枝叔的服务对象,这整个山沟里的鹌鹑村,每个月能找他算卦、代笔的,也就那么些人,人口基数就是这么多。
今天一天就赚了九十块钱,那简直就是他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一时喜形于色,阿枝叔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赶紧一把抹掉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一手胡乱将几十块钱往兜里抓,干咳一声,另一手指着桌上的八卦图,拿出那种半仙的气息,侃侃而谈:
“八卦环中为太极,两边黑白回互。白为阳,黑为阴。阴盛于北,而阳起而薄之,故邵子曰‘震始交阴而阳生’。自震而离而兑以至于乾,而阳斯盛焉。震东北,白一分,黑二分,是为一奇二偶……”
陌生人打断他说:
“太极两边黑白回互。白为阳,黑为阴。可为什么这黑色的阴极一面,中间的这个白点,太阳点!正是鹌鹑村所在位置?”
阿枝叔心里一震!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阿枝叔笑道:
“哈哈哈……你这什么歪门邪道的歪理邪说,我从来没听说过……”
“可是,为什么你面前的这张桌子,又正好放在这个太极阳点的正中央?”
阿枝叔浑身一颤!
“你,你……你说什么?”阿枝叔颤抖着手,指着对方。
“哼哼!”陌生人双手捰开桌上图纸,“我这张图,是军用标准地图,按照标准比例制作,十分精确。而我又用标准的太极图,按照比例放大,覆盖上去。顺着这两张图,我找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枝叔脸色都变了。
“呵呵……”陌生人笑了,“我再给你的十块钱,就请你为你自己算上一卦。你应该能够算明白,你今天遇上了什么样的灾难。”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吉普车就停在村口呢!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我,我没,没做错什么事情吧?”阿枝叔想让自己站起来,却两腿发软,又坐回椅子上。
“呵呵,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这里说话不方便。”陌生人淡淡的说着,脸上始终保持友好的微笑。
“要,要不,我把钱还给你……”阿枝叔做出最后的挣扎。
“赶快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对方彻底否定了他的建议。
“哦……”阿枝叔慢腾腾的收拾起桌上的笔墨纸砚。
陌生人在那桌前默默的等着。
这时候,村民阿水正好路过,他看阿枝叔这么一大早的再收拾东西,想收摊了吗?
阿水大声问道:
“阿枝叔,这么一大早要上哪儿去啊?”
“哦哦,”阿枝叔魂不守舍的,眼神飘移。
“阿枝叔?”阿水停下脚步,奇怪的看了看阿枝叔,又看了看阿枝叔桌前的那个陌生人。
“啊?”阿枝叔抬起头来,看清楚和他说话的人——
阿水,黑妹的父亲。
阿枝叔想起刚才他赚了黑妹十块钱,惦记起刚才念叨的“拿人钱财,却没有与人消灾”。阿枝叔赶紧冲阿水招手:
“哦,阿水,你过来……”
“什么事啊?阿枝叔。”阿水来到桌边。
除了那十块钱,黑妹还给了阿枝叔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军仔和她的生辰八字。阿枝叔将这张纸条递到阿水手里。
“阿枝叔,这是什么?”阿水拿着纸条,感觉莫名其妙。
“这是你女儿,黑妹,和军仔的生辰八字。黑妹跑我这儿来问姻缘呢!”
阿水的脸色顿时越来越黑,越来越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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