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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神婆》第八章:分叉分到情头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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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能看清多少事情,又有多少事情是不愿看清。。c

当囡囡如一片枯叶在凌厉的风中飘荡,无助迷茫的眸子无处摆放的时候。很多事情,岚丝愁看不清了,也不愿看清。

如果大家都能看到,那么眼前这个弱小的孩子就不是鬼。岚丝愁只记得这点,当时脑中仅剩的判断力,她忘记怎么拉着囡囡走出大家的驱赶和嫌恶中。

牵着温热的小手,带她去吃饭,尽管老板不许囡囡上桌。岚丝愁把饭端到无人角落中,囡囡依旧吃得很香,笑得很幸福。

要送囡囡回家,囡囡摇头说,娘亲不在了,她没有家,每天住在城隍庙里。她不能去找爹,因为她还有要守护的事情没完成。

囡囡的声音很轻,很小。不用心听,会听不到。红色的花裙在风中荡着,裙角BD形状两朵绣花分外刺眼。

停在路口的两人都沉默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彼此对望着。

岚丝愁猛然想起王昕的小说对女鬼生前描写:女孩娘亲死后,她为此性情大变,谋害村中数条人命,最后死于大家围剿中,化作厉鬼,誓要杀光当时在场所有人。

凝视眼下这个懂事的孩子,岚丝愁顿时迷茫无措了,她良心深处无法做到无视‘杀人偿命’四个字。囡囡对她渐渐隐去戒心,她与此同时感受到囡囡不愿别人发现的强大灵力。

是趁着现在这个绝好的机会抓下囡囡,封住她灵力,交给附近衙门,往后这个孩子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

还是任由历史发展,等囡囡死后头七前自己收了她,灭了她。

或者此刻,先问清事情缘由?再另做打算,但如此是否太打草惊蛇了。

…………

假设了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岚丝愁只蹲下身把囡囡拥进怀里,此刻她只想温暖这个孩子。囡囡似曾相识的神情,叫她心底愈发心疼。曾经她也两度站在分叉口,在好与坏中无从选择,在报仇和宽容中徘徊游走,是父母和师傅伸出救赎的宽阔手掌拉回她。

“姐姐,谢谢你。你是除娘亲外唯一信任我、不讨厌我的人。”囡囡靠在岚丝愁怀里,突然说道。

“这有啥可谢的,只是囡囡你能答应姐姐件事情么?”岚丝愁想拉囡囡一把,这种想法来得没有预兆,但且坚定无比。

没有直接回答,囡囡仰着头,嘴贴在岚丝愁耳朵上。

“所以我想送姐姐你个礼物。”说着,囡囡一口热气吹到岚丝愁脸上。

动作之快,让岚丝愁始料不及,无从防备。只觉一股淡雅的清香从鼻子慢慢充塞到五官,全身。香味缓缓转浓,甜如蜜。随着香味的转变,岚丝愁眼前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昏。最后倒在地上,沉睡过去。

‘吱’一声门被推开,岚丝愁被惊醒,身体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地环视四周,她看到她亲自挑选的米色窗帘,伴风微微扬起。看到她亲手做的小熊宝宝,因当时手工笨拙导致有些四不像。还看到一旁写字桌上的草莓冰激凌,似等待她一尝美味……

莫非,她回到现代了!

激动地要起身,散架一般疼痛瞬间从手臂蔓延全身,吞噬所有,无力承受。这时一双温柔的双手小心扶着她重新躺好,轻轻理了理她一旁被压住的长发。她抬眼,慈祥温暖的面容映满双眸。岚丝愁激动地深深望着她,双眼一眨不眨,热泪盈眶。

“妈妈!”她想高喊出声,伸手去抱抱母亲,却发现身体意识并非她所控制。

母亲小心地触触岚丝愁额头,吁出一口长气,“总算不烧了。你这孩总这样,不想上课就把自己弄病,不好好学习以后咋办,咋养活自己?”

岚丝愁倔强地别过头,不去正视母亲眼中失望的神色,沙哑说道:“我才没闲工夫上课。”

闻言,母亲神色为之一沉,“不上课,不出人头地以后怎么为人妻,为人母?”

岚丝愁嘟起嘴,呢喃道:“我才没有闲工夫结婚。”

母亲一惊,微怒地蹙眉,侧脸长叹一口气。再转过来时,脸上的怒气不见踪影,柔声道:“丝愁,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还是遇到啥难处了,爸爸妈妈忙不能老照顾到你,你又特别懂事。总会叫妈妈忘记,其实我们丝愁也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

扬手托起身上被子,把脸埋进里面,岚丝愁眼睛酸极了,努力维持正常语调回答:“妈,我没事挺好的,刚刚乱说话的。您别担心了,您快去忙您的。我得收拾收拾起来写作业了,明天周一上课要交。”

被子被掀开,母亲满意自豪的笑脸重现眼前,然后吻了下她的额头,“我就知道我家丝愁最懂事了,看你最爱吃的草莓冰激凌,妈给你买来了。不过你嗓子还没好彻底,还是先冻回去,明天再吃吧。”

脸上的死沉一下消失灭迹,灵动的眼睛望着冰激凌,甜甜笑了起来,“谢谢妈。”

母亲走后,躺在床上八岁的她穿好衣服,坐到桌前翻开书本,认真地开始写作业。而床上另一个透明的她,凝重地望着一切,残忍的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梦。

梦一场成年往事,触多少百感交集。

小时候父母由于工作繁忙等各种原因,她被送往全托学校,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到家。她努力学习,但发现就算第一,她也看不到爸妈欣喜的笑容,听不到他们赞赏的话语。别的孩子每周都可以回家,平时也老接到父母慰问的电话,她却一样都没有。

她没有朋友,虽然她学习什么样样很好,但她总是因为多管怪事,提醒同学。被大家视为怪物,无人与她亲近。她不怪他们,从小她就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加上爸妈少之又少的关爱,她总是分外思念父母。

于是她想了一招,想爸妈了,就把自己弄病。她从不装病,也不撒谎。

老师问她怎么了,她会如实回答,因为她不喜欢撒谎的人,更讨厌满载希望,最后慢慢死心的绝望感。每当那时,老师总会摸着她头,怜惜地对她说:“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是的,岚丝愁相信她爸妈是爱她的。每当接到她生病的电话,父母其中一个会推掉所有事情,匆匆赶来接她回家。

这一段记忆就是最记忆犹新的,母亲为了她辛苦从外省赶到学校,接她回家,包容她的小小任性。完美的疼爱,幸福的回忆。

她不是坏孩子,她只不过想要一点关心,一点点而已……

“不,你明知父母很忙还自私任性,你就是坏孩子。”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诡异传来。

她模糊听到一声童声的悲痛大喊:“不要!”

随之温馨不复,窗帘不见了,窗外没有光亮。她努力抱住小熊,结果依旧缓缓消失在自己怀里。漆黑一片的屋内,死寂渗人,隐隐有凉风吹过。凉意沁入心肺,蔓延全身,她感到的不光是彻骨的冰寒,连快乐也渐渐流逝。

岚丝愁抱膝坐下,缩成一团,犹如一盏孤烛颤抖在黑暗之中,摇摇欲坠。

周围亮了起来,她看到在托儿所门前,自己伸手要爸爸抱,爸爸决然离开的画面。

“其实你就是个没人要、没人疼,大家都害怕你的坏孩子。所以你父母总会找各种借口,躲开你这个怪物。”声音再次响起,句句回旋在她心中所不愿面对的阴暗处。无数张被遗弃的画面在眼前流转,企图击碎她所剩无几的判断力。

“不是的,不是的!”岚丝愁脱口大喊否决,双手密不透风地捂住双眼,无助地不停摇头。

她不要梦了,她要醒来。她不想哭,更不能哭!哭就代表认输,哭就代表她接受爸爸、妈妈彻底变成植物人,无法康复的命运……

无论如何挣扎就是无法从梦靥里走出,一双黄色的胖手出现在脑海意识之中。

“老大!老大,你快醒醒呀!”恍惚之间,她听到倒霉鬼焦急的声音。伸手抓住那承有希望之光的双手,眼前一片霓虹,耀眼的眩晕感叫她失去了知觉。

“老大,你醒了么?”倒霉鬼抓耳挠腮地转悠在岚丝愁上方。

岚丝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怎么了?”

回想刚刚梦境惨凉的如此真实,不禁叫她心惊肉跳。

“好像是被鬼压了。”它浑身一哆嗦,不确定地说道,魂不附体般左右瞻顾,“我把从孟婆那偷拿来的曼陀罗放在你枕边,你可以安心睡了,任何物体都无法接近这张床了。”

曼陀罗这种花,她在师傅的书籍中读到过。有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紫色曼陀花五种。最后一种无颜色混杂,独称曼陀罗花,这种花被视为佛教灵洁圣物。

侧头看看枕边一色粉紫色的曼陀罗,岚丝愁冲离自己很远的倒霉鬼感激一笑,“非常谢谢你。”

一种纯朴温暖霎时冲刷了刚刚所有忧伤。好似冬日里一点阳光一般,渺小且稀薄,却竭尽全力的为人们付出自身所有。

她此时更坚信,自己是有人关爱的。只要她真心对别人付出,就一定会有所回报。

“老大……”倒霉鬼被岚丝愁看得满脸绯红,羞涩的双手不知摆放何处。

半晌,岚丝愁才回过神来,“啊?”声音中含着一点沙哑,喉咙的干枯感叫她尴尬地舔舔双唇,“我想喝水。”

才语落,倒霉鬼就飞到厅中桌上抱起茶壶,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大,这等小事交给小弟就好,你安心躺着,喝完再好好睡上一觉。”

岚丝愁是第一个和它说谢谢的人,也是第一个不嫌弃它的人。有好吃的,她会先摆开叫它闻闻鲜。人们讨论它的不好时,她总会第一个冲出去反驳……每每想到平时老大对它的好,它就感动到痛哭流涕,当然不能当老大面哭,要不会被说成没出息。

手拼命摇晃着壶,差点把茶壶反倒个,就是滴水不漏,倒霉鬼郁闷地回头说道:“老大,你等等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谁知,才回头就见穿好衣裙的岚丝愁站在身旁,她笑出了声:“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要不被哪个起夜丫鬟看到茶壶自己飘,不把人家吓死,也吓掉半条命。”

边说边拿过了茶壶,倒霉鬼欲哭无泪地低下头,跟在岚丝愁身后。

“我怎么会在这里?”岚丝愁边走边问。

“是那个小女孩来通知我的,她竟然也能看到我哎。”倒霉鬼惊诧地说道,“你们走后,大家发现管家已死,虽然他们鉴定是自尽,但还是府内一片混乱。过会不知道咋回事,我迷迷糊糊的。等意识清楚,我就站在沉睡的你和小女孩身边了。”

岚丝愁心底骤然一紧,囡囡灵力竟能高到控制鬼魂思维,这点的确出乎她意料。

她没有答话,倒霉鬼继续说道:“那个女孩是怕大家看到她,会对你产生不好影响,所以不自己来,喊我通知人来接你回府呀。但谁又看不到我,没办法我只好找个没人书房,用毛笔把你遇险的情况写在手帕,丢到杨玄感身上,还好他信了。很急就赶到这边抱你回府,我和小女孩躲到一旁看你离去,才安心分开的。”

如果囡囡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为她着想甚多。更顺从岚丝愁心底最期望的心愿,给她个美梦,为何又要半途破坏呢?梦中苍老诡异的声音又是谁?

岚丝愁问完后,脑子更乱了。很多思绪重叠在一起捉摸不透,但又隐隐看到一点犯人露出的小尾巴。

突然想到一个与案情毫无关联的事情,脸一下烧红到脖子:“你说什么?我是被杨玄感抱回来的,抱到哪?府内,还是房内,或者……”

“当然是床上啊,府中好多人都看到了,本来大家是反对你回来的,但看到后都不敢说啥了。而且你都没见他担心的样子,我可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呢。生怕你有啥不测似得,一接到手帕跑得可快了,随从追都追不上。”倒霉鬼理所应当地答道,转机又有点纳闷地自顾自嘀咕道:“还起义军头领呢,他也就不怕敌方是陷阱,真是太莽撞了。”

只见,本来要去喝水的人儿,满面通红地调头溜回屋子,关紧门窗。确定隔音度后,脱掉鞋躺回床上,蒙住被子大喊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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