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乍遇即别

“公子！公子！”听到耳边竟有女孩子甜美的声音在呼唤，方域急忙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盼望已久的李香君俏面，而自己也已身临其境，正躺在桃叶渡的岸边巨石上。

身边就是滔滔不绝的江水，伴随着阵阵潮声，点缀着影影白帆，直向天际。江风拂面，清新宜人……

方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哦……这么说我终于来到了前生！”

“咦？公子你在说什么呀？人家正要问你怎么了呢！好端端的竟一回头就跌了一跤，还差点跌昏过去，让香君好生害怕……”面前的李香君花容失色地说着，同时作势拍拍她自己那刚刚成熟的小胸脯，这模样，真是让人爱煞！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与美人儿相处，她身上的青春气息竟是那么地芳香，闻之令人心头欲醉！真不愧是“香君”啊！

方域情不自禁，立即抓住李香君一只柔柔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呀……公子……”李香君立即惊慌地将手抽回，古代男女授受不亲，那有吻手之礼？

“咦？你不喜欢我……”方域奇怪地问。

“不是……”李香君两颊绯红，“公子一向对妾以礼相待，怎么临别之际……”

方域却心中诧异道：以礼相待？原来侯朝宗没和她怎么样吗？这可真是白白便宜现在的我了……见李香君正看着自己的窘态，急忙掩饰道：“哦，临别之际，难舍难分，本公子忽然改变了主意，想带你一起走！因此恍惚之中，便只当你已是我的终身伴侣了……”

却见李香君立即热泪盈眶：“多谢公子竟有此心……其实妾意已明，愿等公子再返金陵时梳栊我……”

“咦？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能跟我走吗？”方域有些不明白，于是接着问道。

“这……媚香楼李大娘虽为义母，待我如同己出，若未经梳栊，实在难以……”李香君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方域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李香君的意思就是，身在乐籍，必须用钱梳栊了，才能跟着走……也是！自己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真是汗一把！既便在现代，哪有不花钱就能娶来的媳妇？

说到底就是钱，而这时的侯方域，想必已是囊中羞涩了……

方域暗叹来得可真不是时候，那道长怎么也不预先提醒一声？没钱在什么世界上都玩不转啊！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要设法拥有大量的钱！

但这个时候，既然不能马上领走，只有先哄她开心，这年代的女孩重承诺，等有钱了立刻来娶。

于是方域拿出自己的全部温情说道：“香君，听了你一曲‘琵琶词’，我忽然感到思绪万千，心中尽是你的倩影，再也挥之不去……我不想回去了！”说罢又趁机拉住香君的胳膊揩油，那柔柔滑滑的感觉真好！

李香君大概从没听以前的侯方域说过这么绵缠的话，竟十分感动，一时也就没在意把被方域捉住的胳膊抽回来。她柔声说道：“公子之情，妾铭感五内！然而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公子方才还说，家中老爷正值刚刚出狱，这是好事，作人子的哪能不回去探望，一尽孝心！贱妾此刻若把公子留着，那在你家长辈面前，以后都将抬不起头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啊……也好！方域忽然想起，自己这位前世的爹曾做过户部尚书，应该是有钱的肥缺吧！有爹多金，岂能不用？呵呵……您别怪儿子不孝，毕竟此儿非彼儿，况且，李闯王已经打来，接着便是清兵，现在有钱不用，难道还要留给他们吗？

好，索性先去再来吧！正如《老子-道德经》所说：“将固取之，必先与之……”

方域忽然感到自己对《道德经》的理解加深了一层：道，就是规律；德，就是能量。天地万物无不遵循能量守恒原则，感情也是同样。欲速则不不达，要想得到，就要给予！

于是方域作势一声长叹：“香君说得对！百善孝为先，我不得不回，以便为你在我家将来的地位考虑。唉！临别之际，难舍难分……刚才你为我弹唱‘琵琶词’，此情此曲绝不会忘！但我现今身无长物，一时竟无以为赠……”

这时，却见香君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初见妾时，就慨赠扇诗，妾一直随身携带，不曾或忘！既然临别复又有意，那就请公子再赠一首帕诗吧！”说罢，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方域。

方域这才想起，以前侯方域与香君在一起，定然时常赋诗，出口成章，故尔以此相赠，而偏巧李香君也是才女，偏好这个！他不由得大感为难：自己今世早在现代生活惯了，虽然偶尔也能憋出几首歪诗，但哪有可能出口成章，一呵而就？这不是打鸭子上架么？临时难抱佛脚，只有盗版了……

他这时想到的自己正值乡试落榜要走，忽然觉得后世一位伟人的诗句用在这里恰好贴切！于是提笔一挥而就，并高声吟咏道：

大江歌罢掉头东,

邃密群科济世穷。

面壁十年图破壁,

难酬蹈海亦英雄！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一手字上不了台面，不料这前世的身躯手腕，竟使他心随意走，下笔如神，龙飞风舞，看得连自己也十分陶醉！一首诗吟罢，偷眼去看香君妹妹，却发现美人儿完全惊呆了！

方域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搞得不对了？应该写情诗的嘛！怎么偏偏挑上这一首……

正在忐忑之际，忽听香君一声赞叹：“啊！太好了……侯公子，这是我听到公子所做的最好的一首诗！真是气势磅礴！好一个‘邃密群科济世穷’，原来公子并未把乡试的得失放在心上，而是要一朝破壁，倒海翻江，成为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公子……原先你赠我扇诗：‘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争驭富平车，清溪尽是辛荑树，不及东风桃李花。’妾虽然十分喜欢，但私下里总觉得未免有追逐声色犬马之嫌，而今看到公子这首临别赠帕诗，终于使妾心中豁然开朗！从此以后，香君心中，若论大英雄，决不再作第二人之想！”

香君说罢，将手帕细心折好，贴胸珍藏，憧憬道：“我要将这首诗谱成曲，传唱给所有的姐妹们！让她们知道，大明天下，还是有真正英雄的！朝宗，香君一定等着你回来……”

一番话说得方域的眼眶也不争气地湿润了……最难消受美人恩！眼前美女如此崇拜自己，自己又怎能活得窝窝囊囊呢？好，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你看看！

想到这里，他毅然抬头，对美人说道：“香君，此情既在，定不负卿！现在，我要走了！”说罢大胆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李香君此刻大约也是心情激动，竟意外地没有反抗，只是全身微微颤抖……

方域这回还是第一次拥抱女孩子入怀，对方身上的凸凹之处与自己的躯体紧紧相贴，异样感觉立即传遍全身，那滋味真是快活如神仙！他不由得心猿意马，还想进一步美美地吻上一口，然而看见怀里的香君紧张得浑身发抖，不敢造次。眼下气氛正好，不如见好就收吧……

他却不知，古代女孩子，没有名分前，哪能容人随便搂抱？有过这一次，香君对他早已是夜夜梦牵魂绕了。

方域初见香君，只是惊艳于她的美貌，但此刻却已被她纯真的气质而深深吸引！他心中暗想，这大概就是“一见衷情”吧……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美人香君，在舟中等候的仆从催促下，方域毅然大步上船，康慨高歌，渡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