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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行》第四章 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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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座院子总有上百年历史了,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雨,显得有些老旧不堪,像一位沉默不语的暮岁老人。围墙表面被雨水风霜侵蚀得斑驳,让人担心风大些,会整块整块地掉落。屋瓦乌青,一点绿意藤蔓攀出墙头,渲染出闹中取静的气氛,让人猜想主人也一定是位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小李对廖元启说:“镇长,就是这里了。”廖元启扶扶鼻梁上的宽框墨镜,他到底怕被旁人认出来,虽然为形势所迫,可心底总觉得请神敬巫不大光彩,这时支吾着说:“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吧。”

小李敲门,里面有人道:“请进,门没闩。”两人进去,却见一个人正忙碌地将庭院里的花盆移到墙角一处雨棚下,边搬边说:“有事等会再说,这几本郁兰是经不起雨水的。”廖元启仰头看了看天色,烈日灼灼,白空无云,毫无半丝雨意,哪怕是吹阵凉风都会让人惊喜了,不觉哑然失笑:“玩笑话,哪里来的雨水?”

那人头也不抬,只顾忙着自己的活儿,“萧先生说有雨就是有雨。”小李一边察看了手机,上面的天气预报是晴,温度是33摄氏度,疑惑地说:“难道这位萧先生说的话比天气预报还要灵?”

那人说:“灵不灵我不知道,反正他说的话准错不了。”廖元启奇道:“哦,这是为什么?”那人道:“因为他是萧先生。”廖元启心里嘀咕,不知这位萧先生是不是自己要请的高人。

两人看着他把最后一盆花移到雨棚下,忽然庭院里一阵飞沙走石,拍得脸上发疼,还没得人来得及反应,带着土腥味儿的雨点就打下来了。三人避到檐下,那人笑道:“可不是,雨下来了。”廖元启惊诧莫名,看着庭院里的落雨发怔,感觉冥冥中似乎真有种不可预见的力量,心下开始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那人目光上下打量着两人:“两位是?”

小李忙介绍说:“我姓李,这是廖。。。。。。”廖元启干咳了声,小李机灵,马上转口说:“。。。。。。廖老板,想请霍师父帮个忙。”

那人扯了条毛巾,拍打身上的灰尘,然后手一摆:“我师傅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先里边请。”

“师傅贵姓?”

“我吗?免贵姓胡,叫我胡三行了。”两人跟随着他来到堂屋,跨过高高的门槛,觉得眼前一暗,浑身陡凉,几疑身处古墓或者洞穴,环境古朴阴凉。见阴暗的中堂摆着一张黑漆长条香案,供奉着一张道人的壁挂,道士骑着青牛,手擎七星宝剑,驾雾腾云,一派仙风道骨。画两边各有一联,右联是“逞披发仗剑威风,仙佛焉耳矣。”左联是“有通天彻地手段,妖魔云乎哉。”一张八仙桌的桌面上,摆了成盘的几种供果。一名少年沉静地坐在黑漆雕花椅上,手里捧着本旧书看,聚精会神的样子,也没抬眼看进来了什么人。他膝盖上铺了折叠的毛毯,似乎腿脚不灵便的样子。

胡三殷勤地替他斟了杯茶水,“小先生,果然是下雨了。”

廖元启大感意外,才省悟他口里的萧先生其实是小先生。但这少年似乎也太年轻了,脸色苍白,仿佛失血过多,眉目清秀,嘴唇紧抿,但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显得冷静又随和,一双眸子透露出一种与年纪不相称的老成。难道他就是霍师傅?

胡三说:“两位请坐,霍师傅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后院还有急需的药材要碾,我就不奉陪了。”又对少年道:“小先生若是无事,不妨陪这两位先生聊聊。”自己往后院去了。

和小李枯坐了一会,廖元启觉得气氛沉闷,忍不住开口搭话:“听口音,小先生不是本地人。”少年放下书,点头:“不是,我从外省来的,这位胡三哥的师傅精通岐黄之术,我身上落了些伤病,经他的介绍,乘暑假的时候请霍师傅帮忙调理。”

廖元启才明白他是来求医的,顿时没了兴趣,站起身来东瞧西看,见左墙上悬着一个铁八卦,正想解下来端详,那少年咳嗽了一声:“霍师傅快要回来了。”廖元启回头瞅瞅,哪里有半个人影,心里微怒,好小子,敢作弄我。门外传来一阵大笑:“哪里来的贵客,恕老汉回来晚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背着药篓迈了进来,他头发花白,长着一副长胡子,手里还握着根带泥的药锄。

这时胡三闻声出来帮师傅卸下药篓,“师傅,这两位先生有事情请教您。”

霍师傅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润润嗓子道:“两位先生有什么让老汉效劳的地方?”廖元启见他鹤发童颜的模样,心里肃然起敬,说:“不敢,实不相瞒,这次上门求见的目的是请霍师傅出山。”

霍师傅道:“我久已不理俗事,只诊脉下药,若是病痛我自然是可以帮忙的。”

廖元启正色道:“霍师傅的规矩,我早已听说,但这事关系到地方万千百姓的性命,所以才不得不请霍师傅帮忙。”霍师傅耸然动容:“什么事?”小李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两人期待地看着老人。霍师傅从座上起身,背着手踱了三圈,无不遗憾地道:“我祖辈上确实是会降妖抓鬼的,但传到我这代,就只学岐黄之术了,只可驱赶身体内的魔障。”两人大失所望。

胡三突然说:“其实我倒想推荐一人,他惯知捉鬼降妖的。”

“谁?麻烦胡师傅引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胡三微笑着把目光投到少年身上。廖元启和小李面面相觑,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未免太儿戏了。

胡三说:“小先生,你要是不出手,肯定不成了。”

少年满脸为难之色:“我才疏学浅,以至受伤落病,实在担不起这重任,恐有负众望。”霍师傅不以为然道:“哎,话不是这样说,宁兄弟,修道研玄的人,肩当除魔卫道的天命,这关系着镇上万千条生命,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吧。”宁一刀苦笑说:“霍师傅的话自然在理,但我的腿。。。。。。”他苦恼地敲了敲病腿。

霍师傅把住他的脉门,凝神默察片刻,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脚筋已经复原如初了,琵琶骨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但修炼行气恐怕还是有阻碍,坦白说恢复如初的可能性不大,至于两脉嘛,封闭着阴阳眼,总归成天看着脏东西不好,不能操控自如,我祖上传下一套法术,叫清心咒,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饶它什么妖魔也无从遁形。可惜到我这辈就用不上了,你若是有意,不妨一学。”宁一刀最喜猎奇搜秘,平时看见本古籍旧书就能站着看半天,这时送上门的绝技哪有拒之门外之理。他也知老人是有意将秘术传授,但前提是自己愿意帮镇子办事,也含着考校自己品行的意思,本来自己就打算去,何况还有这样的好处,于是就答应了。

廖元启有些勉强地表示欢迎宁一刀到大乌镇作客,宁一刀也不介意他的敷衍轻视。车子载着3人一路驶回镇里,刚进镇口,有人报讯说市里来人了,文化局派了几位专家,准备对工地鬼庙进行考古挖掘。

镇政府的院子里停了三部车,载着各种仪器,看来考古工作队的规模还不小。廖元启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沙发椅子上坐满七、八个人,都穿着很多兜的工作服,他忙表示欢迎,一位年长的男子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市文化局派来的,还请廖镇长多支持我们的工作,我是队长,姓王,叫**。”然后一一介绍,廖元启含笑与之一一握手。其中有一位染着棕发的青年惹人注目,王**作为这次考古队的领队,也对他另眼相看,特别介绍说:“这位是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考古系的李约策博士,进行古文化遗址的研究,先后在埃及和巴比伦从事过考察工作,发表了不少轰动考古界的论文,这次来川考察古蜀国文明,听见这里发掘出一些东西,也顺便跟来了,是我们大乌镇的福气啊。”廖元启眼睛一亮,使劲是握着李约策的手摇了摇:“欢迎,欢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在他心里,国外的专家总是靠得住些。李约策面无表情,说:“廖镇长,我们在镇上听到了不少迷信的传闻啊,是否方便透露一下情况?”廖元启尴尬了一下,“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他正需要专家来解决问题。

几位专家听取了事件以后,互相对了个眼色,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原因,正要发表意见。这时从医院打来紧急电话,说因癫痫病住院的工人突然跳楼自杀了,李约策提议到医院察看情况。从院方了解到,病人是开窗子直接从五楼跳下去的,有人在楼下看见他站在窗台上大喊大叫,一会哭一会笑,突然就跳了下来,摔得脑浆迸溅。李约策沉吟了一会,要求看尸体,医生领着几个人到太平间,廖元启硬着头皮偷看了一眼,见尸体的头颅开了,脑浆呈颗粒状,石榴子一样分布排列。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

从医院里回来,几位考古专家商谈了一会,统一意见,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古庙发掘时带出的病菌引起的并发症,使人神经官能失常,和古埃及金字塔挖掘的情况类似,传闻中“法老的诅咒”使考古人员陆续死于意外,罪魁祸首就是病菌。廖元启心里一松,这下科长和工人的意外都可以解释了。

夏日傍晚有些沉闷,似乎要下雨了。镇子的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古怪的蛙鸣,呱呱响,闷雷一样在云团里翻滚。

宁一刀走在路上,抬头看了眼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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