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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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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洞外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压得极低,更令人惊怖的是,居然有数十条恶狼蹲在洞外。

见到这等景象,就算是袁红拂也着实吃了一惊。

刚才那位自称“十三”的古怪少年已冲出洞外,狼群自动散出一条通道,待那少年行到狼群的中间,立刻就有几头狼围拢过来。那少年立在狼群中,神情有些木讷,偏偏此时却有一种亲切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也就在这时,天空一声炸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再度从天顶砸了下来。

那少年仰头看天,群狼顿时一齐仰首嘶吼。

袁红佛心中暗道:“果然是了。”随即看看了周遭。适才群狼发狂,打算冲入山洞,将当时呆在山洞出口处的好几个人咬伤,其中又以一位轿夫的伤势最重。见状,袁红拂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少年朝袁红拂望来,面上的表情则有些复杂。袁红拂则面色平静冲他地点了点头。那少年一愣,瞬间低下头来,一时间也看不到他此刻是何等表情。

终于,那少年抬头,他清澈的眼中竟有某种激动的情绪闪现,连袁红拂也一时间拿不准其中究竟蕴含何意。也就在这时,群狼齐声低吼,紧接着弓弦之音骤响,转瞬就有两头恶狼被射翻在地。

那少年背脊一弓,毛发竖起,随即“嗷”地一声嘶吼,反就身朝箭射来的方向扑去。

来的仅仅是几个普通的猎户,等袁红拂持剑赶到,已有两位被那少年与群狼撕咬成碎片。袁红拂心中气极,正待持剑将那少年斩杀,谁知那少年知机极快,他一个纵身,从灌木林中破开一条通道,引领群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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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停了,山间架起一道雨后的彩虹,煞是好看。

众人在山洞中简单地包扎好伤口后,又就地掩埋了两位猎户的尸体。这时就有人问道:“请问这位猎户大哥,这山间哪里来的这么多恶狼,适才那位狼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猎户显然惊魂未定,支吾道:“我也不知道,这山里从没有这么多狼的。”

小蚊子接口道:“非也非也,明显山里是有这么多狼的,真是奇怪,既然到了问政方家的地盘,怎么还有这么多恶狼作祟?”

那猎户道:“也许……大概是从深山里来的,最近山越闹得凶,我已很少到山那边去了。方家离这还有七八里路呢!他们……他们已经很久没出山了。”

小蚊子“咦”了一声,心中不禁好奇,回头道:“小姐,你说说方家为什么不出山?难道他们自己种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袁红拂则抱剑怀中,看着天上的那一束彩虹,若有所思。小蚊子禁不住赞道:“小姐,你适才使剑的样子好帅啊!真是太出乎小蚊子的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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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那位猎户,他们按照猎户的指引,继续踏上前往问政方家的旅途。等转过一个山坳,景色忽然一变。此时已近黄昏,山道的两边尽是茂密的翠竹,在落日余辉以及晚风的吹拂之下,竹枝摇晃,荡起一片翠绿的波浪。时有山涧穿行在竹林之间,那些山泉撞在岩石上所发出筝筝淙淙的声音,听来甚是惬意。

小蚊子道:“小姐,看来我们到了问政方家的竹海了。”

袁红拂点了点头,随后微笑道:“只想不到问政方家甚是小气。”

小蚊子疑惑道:“怎么了?”

袁红拂正待回答,忽见竹林中有山鸟扑簌飞起。袁红拂一抬眉,就见一人自那竹林中行出。

来者是一位瞧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装束上看,其人甚是干练。近了,那人抱拳道:“诸位佳客有礼,在下方以文,家公特令在下前来引诸位佳客往敝家作客寒暄。”

闻言,众人不禁暗暗称奇。

袁红拂则心道:“听师傅说:问政方家自古就有‘博经文,辨图谶;占吉凶,知未来;察奸谋,预知灾异’的家学传统。从眼下暗合阵法的竹海,以及这人不请自来的神通来看,这一族果然大不简单。”当想明此处,袁红拂立即跨步上前,持剑道:“我乃寿春袁红拂,想必贵家已知我来历,为何而来?”

闻言,那位自称是“方以文”的年轻人不禁一愣。

见状,袁红拂微微一笑,又道:“想你尚不知我来历,以及我为何而来?待我先与你讲清楚,免得待后滋生不必要的误会。”说罢,袁红拂面色一正,道:“十年前,家父将我许配给贵家的方卓,如今我奉家母遗愿,特地前来投奔。只不知此刻我那从未谋面的夫君可在?家翁可安在?”

袁红拂的这一席话放在当地的习俗中可谓大胆出格之极,饶是那方以文事先在心中拟定了至少三个稳妥的说辞,此时也禁不住面红耳热心跳加速。方以文长吸了一口气,方才定住心绪答道:“小叔他刚好在家,大老爷他此时也正在家中。”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袁红拂面色平静地答了这么一句,执手对方以文作了个“请”字,便反身回到轿中,只不过她这回所迈出的每一步竟是那样的沉重,连周遭的竹海也仿佛受之感应,在落日的晚照中,渐渐收敛了它本来最鲜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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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到底是暗了下来。

或许冥冥中确实有一种怪异的因素在作祟,因此,众人还是不得在第一时间看清这蛰伏了百年的问政方家的全貌。

走了很长时间,见前途仍旧是雾茫茫的一片,小蚊子终究忍不住内心的疑问,张口问道:“这位……这位方大哥,请问我们过了千岁松没有?”

“刚才过了!”方以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随口答了一句。小蚊子终究有些失望,她“哦”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回头望去,可是来路更是一片混沌之景,又哪里能分辨出个山、石、花、树呢?

幸好这时方以文也觉察到了小蚊子内心的失望为何,他笑道:“在下真是疏怠了,诸位请稍等。”说话间,他便从行囊中取出一支蜡烛及火石、纸媒,等他将蜡烛点着,他又取出一方拳头大小的物件,也没见他如何几个动作,恍惚在眨眼之间,就见他的手中多出个灯笼来。

“好了,这下诸位跟着我走,就更不会走错路了。”方以文长吁了口气,这回他的步伐明显快了起来。也幸好那灯笼虽小,其光照却异常的明亮,借此光亮,众人也算直到此刻方才明白他们已经进到了这在新安大名鼎鼎的问政山方家所在的村落之中。

他们此刻身处在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之前,抬头望,整个牌坊似乎全部采用问政山本地特产的一种青云白玉石筑就,夜色之下,显得异常华美。且每一根石柱,每一道梁坊,每一处斗拱,都饰以精美的雕刻;十二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狮子,前后各四,左右各二,雄踞于石础之上。牌楼正面刻有前朝书法大家秦山手书的“浙东廉使”四个醒目的大字,端是尊贵无匹。

而过了牌坊后,为一古街,街中俱铺以整块的大青石,两边或店铺、或人家,又有小溪从街的两边经过,溪水既窄又浅,且围以石栏,想必是人工修筑作日常家用的阴沟。

常言道:窥一斑即见全豹,只可惜众人直到此刻依旧看不清这问政方家村建的格局到底是怎样?令人尤其惊讶的是:此时入夜未深,而整个村落里,除了溪水流动的“哗哗”声,居然静悄悄、寂沉沉,连那灯火也没见亮几屋。

众人正在纳闷,方以文却一提灯笼,微笑道:“我们到了。”他这话音刚落,就见整个村落的灯火彷佛一下子亮了起来,更稀奇的是,连先前的沉寂也一下子荡然不存,转眼之间,家家户户门前挂红灯笼,各种人声也随之窜入耳中。

方以文收下灯笼,对众人道了声:“诸位佳客请稍等!”便从正门进去禀告。

方家的祖宅是一座面朝北的临街两层的楼房,楼房两面则是高低错落的封火山墙,显得宅地极深。门前雕梁画栋,虽然精美绝伦,瞧来却是有年候了。

未几,就见方以文带着位老妪从西侧边角的侧门行出,然后,他们引着轿夫抬轿从那道侧门入内,走了大约十来步,便进了一道瓶形门,然后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则是穿堂,待到再绕过一座屏风,这才来到正房。

此时,轿夫与从人都已经退下,待小蚊子扶袁红拂下轿,就见两位丫鬟搀着一位老太太从内堂行了出来。那老太太的神情瞧来甚是激动,袁红拂则不喜不哀地立在原地。见状,方以文赶紧上前道:“这是我们家老夫人,她亲自出来迎接你,姑娘你好大的福气。”

闻言,袁红拂笑了笑,就施礼道:“寿春袁红拂拜见老夫人。”

那老夫人将袁红拂搂在怀中,流泪道:“我那苦命的孩子,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适才我听小文跟我说了,这一路真是难为你了。”

待那老夫人哭完松手,袁红拂便洒然落座,此时有丫鬟给袁红拂斟茶。那老夫人又拭泪道:“我的儿啊,想在十年前,我还见过你,那时你才这么高,你母亲当时也是你如今这等好模样,只没想到……”说到这里,那老夫人哽咽,似难以说将下去。

袁红拂面色平静道:“家母过世已满一年,太多伤心事,也伤心透了,红拂已不愿多提,只是此刻,不晓得家翁可在?我想向他打听我父亲的下落。”

闻言,那老夫人顿时止住眼泪,温声道:“儿啊,你来的实在不巧,后日乃我方家先祖诞辰,卓儿他爹最是敬祖,今日傍晚时分便领着卓儿以及族人往青溪去了。”

“啊?”在旁的小蚊子忍不住惊讶了一声,那老夫人恍似不经意地横了她一眼,小蚊子顿时吓得噤若寒蝉。那老夫人又道:“儿啊,你可能初来吾家,还不懂吾家的规矩。想我方家的郡望本属河南,先祖黟县侯方储仙游之后,族人便建祠在歙之东乡,也就是今天的清溪,此乃我方家始迁地也。而我们问政方家村虽是由仙翁一脉的第三十三世祖杰兴在前朝泰宁七年由歙东迁入,但每年仲春三日,为我方家先祖仙翁诞辰,吾家仍旧前往旧地以作庙祀。”

袁红拂笑了笑,道:“老夫人也不用多虑,有些规矩,来日方长,红拂自会用心习得。只是一路旅途劳累,红拂眼下倒是特别想先喝碗热汤洗个热澡。”

闻言,那老夫人倒真是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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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闷雷阵阵,这仲春之日的早晨,竟是阴沉沉的。

袁红拂按往常一样,起了一个大早,她站在院中,望着那一方雾茫茫的大山方向,若有所思。有时,她非常怀疑,假如人生即如那一片迷雾,那么一向信守“致虚极,守静笃”以作修身之道的她又将如何破开这人生的迷雾呢?

此时袁红拂的手中并无剑,她只隐隐听见有人在那云雾深处撕心呐喊:“新安……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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