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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谣》第七章 抗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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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税卡的栈桥,一直通到了河心。

从英山方向过来的一列排船缓缓停靠在栈桥边上,等待检查。税务官蒋元傲慢的跳上排头,随行的两个背着汉阳造的税吏开始列行公事的胡乱检查了一番,排老大谄笑着递上了纸烟。

“长官,这趟你高抬贵手,少收点?”

“两块大洋,没得商量。”蒋元点着纸烟,吸了一口。

“长官啊,走这趟活全部的运费才十块钱,正阳关、入淮口那还要孝敬。给了你两块,再除去伙计们的工钱,我就白干了。你行行好行不?我回头从陆安州给你捎条上好的黄烟咋样。”排老大哀求道。

“看在老熟人的份上,你交一块大洋吧。别再磨牙了,再磨的话你哪里滚哪里去!”蒋元不耐烦的戴上毡帽,自顾自的回栈桥的凉亭里喝茶纳凉去了。

“好好好!一块现大洋,成交!”排老大忙不迭的答应着。

交完税金后,河面上阻挡通行的木栏被拉开。

“起锚喽!”随着排老大一声吆喝,长长的排船鱼贯着出了税卡,向河心驶去。

“大河涨水撬竹排啊!”

“头排去了二排来呵!”

“头排来了张四姐!”

“二排来了祝英台!”

“好比仙女下凡来!”

“吆喝、吆喝、吆!”

铿锵嘹亮的排工号子,在河面上久久的传荡着。因为是顺水而下,所以大部分排上伙计都**着上身,坐在竹排中间的货堆上戏耍。而每个排头,还有一两个伙计留在那,手里拿着长长的撑杆,实时的调整竹排的航向。

河口税卡设于民国初年,是历任地方官吏嘴里的一块肥肉。民国十年,河口现任区长、寿州人柏仁寿上任初始,就把他的小舅子蒋元从老家带来,担任河口税卡的税务官一职。几年下来,这对官吏在这个税卡上捞足了油水。同时河口地方地处水路要冲,商贸繁盛,百业兴旺。所以这里每年上供给州府都督们赋税,也比别的地区多上了几倍。另外,柏仁寿还有个在南方革命军担任要职的远门族叔柏文蔚。所有这些,又让他的上层路线走的风生水起。因此,柏仁寿更加有恃无恐起来。他上任几年,搞的河口区的士农工商怨声载道,来往客商雁过拔毛、苦不堪言。

七月,从上海回到河西的同志,带来了广州国民革命军正式宣誓北伐的消息。田德生和河西特支书记毛本忠商议后认为,在河口、河西地区展开抗捐、抗租斗争,声援北伐,实现国民党活动公开化的时机已经到来。而运动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拔掉众矢之的的河口税卡。

河口镇得月楼的门厅里,毛本忠和丁香犀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沿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已经等候多时的田德生、秦振中赶忙站起来迎接。大家寒暄了一番,秦振中喊道:“小二!我们这桌的酒菜可以上了。”

“秦团总是大忙人,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毛本忠笑道

“那里、那里,你这个农会会长不也是没歇着嘛,呵呵。”

店小二忙着端上酒菜,给每人的杯里斟满酒后,退了出去。

田德生站起来端起酒杯:“今天由振中兄做东,委托我邀两位前来。一是为了庆祝,二是有事情要宣布!”

“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南边终于干起来啦!我们的革命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军阀望风而逃,人民夹道欢迎!哈哈!”毛本忠大笑道。

“让我们祝北伐早rì成功,干杯!“

众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德生啊,你说有要事和大伙宣布,到底是啥事?”毛本忠问。

田德生看了看秦振中:“振中兄已经答应将河西民团改组为国民革命军河西保安团了,他有多年民团团总的带兵经验,所以我提议由他来做保安团团长。”

“好啊,有了你那300条枪杆子,何愁大事不成!来!干一杯!”毛本忠振奋的举起酒杯。

“我对什么官啊长啊的不感兴趣,只要能保一方平安,有利于河西百姓,我个人愿效犬马之力。”秦振邦一饮而尽。

“你叔叔治下的那帮区长、乡长、税卡官吏们怎么处理?”丁香犀自己品了口酒,认真的看着田德胜。“这帮老爷们平时可是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啊。不让他们脱层皮就溜了,我们农会是不会答应的。”

田德生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我的意见是,外方人士礼送出境,本地人士的就保持原位。这河口、河西总得有人来管理是不是,本忠兄的大哥不也是龙门乡的乡长嘛。这件事就交给秦团长看着吧。”

“我认为应该把这些人交给我们农会,有血债的、平时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都要接受人民的审判。”

毛炯之表示赞成:“香犀同志说的对,不能让这些贪官污吏们一走了之。以后的地方管理,你们的河西党部可以接手,我们农会也可以负责。田校长,你们国民党不会还没做好接手地方事务的准备吧?”

“那里的话,统一全中华的准备我们都做好了!我只是觉得当前的任务是抗捐,这个目标要先达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呵呵。来喝酒!”田德生为自己辩解,他端起酒杯和毛本忠、丁香犀各喝了一个。

饭后,在田德生的校长室里,大家就抗捐的各项任务和准备充分交换了意见,最终达成了共识。

送走毛本忠和丁香犀后,田德生特意嘱咐秦振中,尽快把那些老家不在本地的官吏及其家眷们送走。

“这些人要是落到泥腿子们手里,不送命也要扒层皮。我可不想把抗捐搞成了阶级清洗的暴力革命。”田德生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秦振中。

许福生带领一个班的保安团士兵,悄悄的向河口哨卡包抄过去。此时税务官蒋元和他的税吏们刚刚敲完竹杠上岸,手里的银元发出了悦耳的响声。突然面对十几枝黑洞洞的枪口,蒋元的第一反应是遇到土匪了。再仔细看时,是秦家围子的伙计许福生带队,他的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傲慢。

“干什么?干什么?要造反啊!你们老大呢?秦振中!秦振中!”蒋元喊道。

“我奉命接收河口税卡,请你马上带你的人离开这!”许福生命令道。

“唉吆!猴子成jīng了你看!奉命!你奉命,奉谁的命?我怎么没接到通知?”蒋元根本不把这个往rì为秦振中拉马抬枪的秦家伙计放在眼里。

“长官叫你滚你就滚,废什么话!”站在许福生身边的士兵,狠狠的给了蒋元一枪托,打的他满脸开花。其他的税吏们已经缴了械,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站在河边,往rì如狼似虎的傲气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蒋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带着部下们落荒而逃。

而此时,河口码头上,几十个官吏和他们的家眷已经搭上了去陆安州的商船。负责护送的秦振中和他的几个随从,一直把船送出了河口地界,才拨马回头,他们的身后扬起了一道滚滚的沙尘。

陆安州河口区署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四合院式建筑,区长柏仁寿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他俩被画押,即rì执行!”

戏台后面平时挂幕布的地方,两个行刑用的绳套在风中轻轻摆动着,绳套下面,蒋元痛哭流涕,柏仁寿目光呆滞,他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行刑的常虎子和陈家贵把绳套套到了两个人的脖子上。

“狗rì的吸血鬼,你们也有今天啊!”常虎开心而残忍的骂道。

陈家贵则有点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刺激、兴奋、恐惧交织,他的浑身瑟瑟发抖。

人慢慢的散去,广场上空荡了起来。戏台上两具尸体在风中摇动着,因为高温的缘故,尸体的皮肤已经发黑,无数只嗜血的苍蝇开始享用它们的美味佳肴。

游行的第二天,河西地区的社会名流、农、商、学界代表齐聚河口区署的小广场,参加“中国国民党河西党部”的揭牌仪式和河口区新区长田德生的就职典礼。当田德生和**河西特支书记毛本忠共同揭开了蒙着红绸布的条形木匾时,现场想起了热烈的掌声。而参与现场的张家围子张老爷、田家围子田老爷,确都是一脸的怪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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