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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案》第八章 应邀拜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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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一个上午

天候难得阴沉,白日里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秋阳烈烈时恼人的燥热,反而时不时透出寒凉之意来,引得人日间也平白多添了件衣裳。

一马车从钟山书院出发,过了建康东城门,入了内城,一直驶到乌衣巷附近的陆相府门外。

马车一停,便有人掀帘出来一跃而下,走至门房面前,递了拜贴,等着门房通报。

门房接过拜贴,急急向府内奔去,通报主人。

此时陆相已然处理完了公务,正于前厅偏室斜靠在凭几上闲看着书,得了通报,阅了拜贴,也只是微微挑了眉,毕竟身份在那,怎么也没有相爷亲自去迎一个只得朝廷敕令的虚衔之人的道理,便随口叫了人去通报大郎君陆世,命他去迎接并多加款待翠竹先生。

原在府中无所事事只在自己书房临帖的陆世得知翠竹先生已到门外,不禁喜形于色,急忙理好衣物配饰,赶去府门迎接翠竹先生入府。

“哈哈,修和到了!果不负前约!劳你久等。”陆世端得爽朗之气,浅施了一个平礼,笑看着刚刚下马车的翠竹。

翠竹温雅回礼:“既是先前就应了的,自不会负了约定。方才也没有等太久,一路马车颠簸,刚好歇歇片刻。”

陆世笑点了头,侧了侧身子,先行几步,引着翠竹从侧门入了陆相府。

陆相府并不是陆氏氏族祖籍所在,只是陆家家主在朝中任职时长住的一个园子,所以规模繁华自是不及吴郡祖宅。但终归是一氏族长所住之地,说不上琼楼玉宇,也还算峻宇雕墙。自绕过影壁,一路走来,假山流水,拱桥楼阁,曲廊环侍,亭台水榭,一步一景,美伦美奂,令人目不睱接,将官宦之家的显赫傲人气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陆世在翠竹侧前方一路慢慢引着,照顾初入园子有些贪看景色的翠竹,终于在走过了前院的一座雕栏木桥,停了脚步,回身问道:“修和,烦同我去前厅拜会父亲?”

“既是入府,拜见主人自是正理。在下仰慕陆相已久,此番能得拜会,实乃在下之幸。”

陆世笑点头应,随后带着翠竹往前厅去了。

陆相此时仍在前厅偏室赏花,得了侍人说大郎君带客人拜会,也就随手收了画卷,从偏室步入侧厅,正对厅门方向坐下,随意把卷轴放在了几案上。

片刻功夫,便有二人一前一后在随侍的陪同下向侧厅走来,只见落后于自家大郎君的那位只能勉强算得上是青年的男子身姿挺拔,内穿灰白色裾衣,外着浅青色大氅,面上带着微微笑意,衬的青年整个人芝兰玉树,极尽风流。只是细看下去,只觉此人眼中空澈朦胧,似是敛尽心中了所有思绪,衬得青年通身气度骤然变化,让人不自觉的忘了他的年纪,引人平等以待。

此人实不简单!陆相对翠竹略高看了几分。

翠竹执了晚辈礼,口中恭谦道:“路修和拜见陆相。”

陆相并不起身,微颔首应:“多礼了,既是小儿请来的贵客,翠竹先生自便就是。请坐。来人,上茶!”

翠竹连忙道谢。面对着陆世,于陆相右方下首正坐了。

一盏茶毕,陆相才道:“翠竹先生乃青年才俊,虽刚及弱冠,却早已闻名于世。小儿能与结交,实在是他的福分,还望平时翠竹先生能在学术上不吝提点。”

“不敢。大郎君乃朝廷中书侍郎,平时思虑的多是朝政,胸中自有丘壑,在下只是一专心学术之人,眼界不比大郎君,至多交流探讨一番。提点一说,是万万不敢的。”翠竹只谦逊微笑,应答的言语恭敬且谦和,确是找不到半点错处的滴水不漏。

“翠竹先生实在过谦了。……对了,早闻致雪先生是贵师兄,本相许久未与他有所来往,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师兄书院事务实在繁忙,不免疏忽了与旧交的来往。有劳相爷记挂,在下代师兄谢过。”说完便就坐着的姿势抬袖深揖了一礼。

“呵呵,仍然记得二十年前游走于京城文坛顶峰的致雪苏明,当年的致雪,可当真是文人的领袖,世家子弟的楷模呢,只可惜致雪死活不肯接受朝廷授官。”陆相看着始终面色淡然、只在谈到致雪时露出了些微柔和神色的翠竹,却在此时话锋一转,“……翠竹身为致雪同门,想必未来亦是前途无量。不知翠竹可有入仕之意?一身才学,报效国家,方为正理。”

“……相爷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师门有命,不论游历常驻,在外的弟子皆不得插手朝政,否则以叛师论处。况且在下也确无此心,早惯了闲云野鹤、树下听风的日子,还望相爷见谅。”

陆相目光灼灼凝视着翠竹,翠竹也只是坚定地回视,明白方才是翠竹心中真言,也不好再过强求,只能轻叹一声:“……罢,终究是本相唐突。贵师门训令甚严,我一早便知,只是不甘心罢了。”

翠竹微微颔首弯腰:“……多谢相爷体恤。”

三人在侧厅饮了会儿子茶,时不时陆相闲闲问上几句,翠竹皆从容应答,话中无不展现他阔达气度,却是打太极般绕过了可能涉及己身隐秘的所有话端,只让陆相觉得翠竹通身迷雾,难以看透,仿佛存于镜花水月中。

终于,陆相略感疲累,也无心再试探下去,挥手叫陆世好好招待翠竹先生,自顾自地回了寝居。

“父亲(相爷)慢走。”陆世和翠竹亦起身,恭身行礼,遥送陆相。

直到看不见陆相背影,陆世回身微笑问道:“修和,是想先在府中走走看看景色还是先去我书房鉴赏《鵩鸟赋》?”

翠竹道:“先去书房吧,府中景色,等等再赏不迟。”

“好,那便请了。”

“请。”

说着翠竹便跟上陆世的步子,随他离去。

侧厅一时落寂,那被陆相遗忘在侧厅几上的画卷仍半开着静静躺着。

……

翠竹到陆世书房看了贾太傅的《鵩鸟赋》,仔细研究了许久,结合贾谊成作那时的遭遇心境,以及其同时期作品笔迹用力,终是确定了此为贾谊真迹。二人一番欣赏赞叹不谈。

翠竹只在陆世书房呆了片刻功夫,再半个时辰逛了相府园子,前后统共在相府做客一个半时辰,等翠竹离开相府,已是将近午时了。

翠竹出陆相府门,在陆世相送之下登上马车,回首点头微微示意,随后入了车内,着车夫驱车离去。

――――――――――――――――――――

启光二十年十月,赵国使团入京,不屑澋朝繁糜积弱,欲强娶澋朝公主,然与大澋名士一番舌战,终讪讪罢休,两国互通有无,以修邦好。

启光二十一年五月,大澋世家谋反,内战爆发。

同年九月,内战平定,凡参与谋反的世家尽皆覆灭。世子承平乱有功,官授太尉。

十月,岭南地动,死伤严重,紧接暴雨不歇,继而引发大规模瘟疫,世子晏自请出京治理瘟疫,安抚民众,却不幸染病,不治而亡。

腊月,帝圣体状况日下,朝中奏本立储,一时间热闹非凡,各党派林立纷争,帝深感痛心。

启光二十二年二月,帝受大臣联名上奏,终册封吴王世子司马致为琅琊王,领吏部事,年底晋位储君。

十月,帝病重,琅琊王监朝。

十一月,帝出宫为崇王世子主持冠礼,继任崇王,然抵不过圣体虚弱,回宫当晚病危。次日中,帝崩。

腊月,新帝登基。不久后,世子越死于非命,太尉世子承明升暗降被夺兵权,世子扬被斥离京,崇王被软禁府中。

自此,大澋新帝登基以来,翻开一页新篇章――走向那不知未来……

……

“公子?公子?公子?”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响起,忽远忽近,将翠竹从一片混沌中解救出来。

翠竹略睁开眼,片刻后彻底清醒了,才侧身坐起。

只见床榻前几步处直身跪立了二人,皆用焦急愧疚的目光注视着翠竹,二人侧后方躺倒着一黑衣劲装之人,面巾已掀,嘴角溢血,看着已是死了。

翠竹见状,略思索了番,恍然道:“昨夜?”

清菏、澈冉二人朝翠竹深拜下去,口中齐声道:“属下等护主不力,请公子降罪!”

“罪责容后再说,昨夜究竟如何情境?”

澈冉并不直起身,就着拜倒的姿势口中应答:“昨夜我和清菏在室外等候公子就寝,突然听见内室有动静,赶进来一看,公子已晕倒在几上。清菏诊脉发现公子中了一种南疆迷毒,正踌躇时,就见一黑衣人入室行刺,刺客不敌属下和宿卫联手,被宿卫擒获,却不料还未问上一句,刺客便咬破牙囊之中的毒/药毒发身亡。周身亦无表示身份的物件,应是某府暗卫。”

“暗卫……南疆迷毒?”

“是,公子。此迷毒名曰迷梦,使人致幻如梦,虽不伤人性命,却易让人沉迷梦中不得自拔,分不清现实虚幻。中此毒者,意志弱者再难醒来;意志坚毅者,醒后无一不若大病一场。”清菏略顿了顿,迟疑道,“公子梦中除了蹙眉……似乎并无太大不适?”

翠竹听闻此言,沉默许久。

一声冷笑:“呵,投石问路。”

昨夜准备阅会儿书再就寝,却不知为何大梦一场,醒了来一番解释,已知缘由。

可是,那一切,究竟是,梦耶?真耶?

是梦如真,还是真似梦?

翠竹挥退了二人,长身立于屏风旁,陷入沉思。

看来,得去见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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